那大夫已上了年纪,若非小丫鬟在医馆中啼哭不止,惹得他对小丫鬟口中的病患起了怜惜之意,加之小丫鬟预先付了诊金,请他务必走一趟,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上门看病。
匆匆忙忙赶来一看,走得他腿都发疼。可好,病人自己说自己已经没事。
不论是那小丫鬟故意夸大了病患的病情,还是病患自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讳疾忌医,都不能令老大夫满意。
霍芸话音刚落,老大夫脸上便有些不好看。他哼了一声,语气淡淡,“都说医者难自医,却不知小娘子从哪里学来的好本事,竟能给自己辩症。”
小丫鬟脸色一白,颇有些为难地看着霍芸。她是头一次见霍芸这般失态,也是头一次见有人情绪失控至此,心中不免惊慌害怕,霍芸的清醒固然令她松了口气,可她也不敢确信霍芸真的无事了,依她看,自然是让大夫为娘子细细把脉,好好辨一辨病症,将那怪病除了最好,可娘子却不愿意大夫为她治病,她那刚放松下去的心再次不受控制地提起。
若娘子真的有事,她一个身契都被旁人捏在手里的小丫鬟还能有什么活路。
小丫鬟有心劝两句,话还未说出口,耳畔便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这妹妹刚刚清醒,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声音是嘉萝发出的,只见她从霍芸身侧走出,脸上浮现几分歉疚之色。
老大夫摸一把胡须,语气有所缓和,“须知讳疾忌医不是好事,耽误的都是病人自己的身子。”
此话意有所指,并未明说,在场人却都听得懂。
霍芸心中乱成一团,既担心霍枭境况,又不愿面对嘉萝,只想快些脱身离去。不料小丫鬟请来的医者颇有些较真,她若继续坚持不让老大夫诊脉,反倒叫人生疑,遂软下声音,正色道;“您说得有理,是我想岔了。还请您替我诊脉。”
她这病怪异,不发病的时候看着和常人无异,霍芸敢保证,老大夫瞧不出什么名堂,倒不怕他给自己诊脉,不过耽误些功夫罢了,只要能让她快些远离嘉萝、远离这处所在,她便能忍受。
果然,如霍芸所料,老大夫给霍芸诊过脉,眉心皱出深褶,连问霍芸几个问题,霍芸一一答过。得了回复,老大夫的眉头仍旧没有松开。半晌叹了口气,“小娘子的病症我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或许正如小娘子所言,你不愿旁人过分关注自己的腿伤,生了心结,以致今日外出被许多人看到腿伤,情绪失控。为娘子日后安好,还请娘子少与人接触,少去人多的地方。”
霍芸面上无甚波澜,连失望的情绪都没有。早些年间,阿兄带她看过不少大夫,那些人的说法和老大夫今日所言大同小异。只是她心里知道,她这病的症结不在腿伤之上,而在那几个畜牲身上。她也想忘了过去的伤痛,好好生活,可她做不到,只要那几个畜牲活一日,她便一日得不到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