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行云。
他本就比嘉萝高出一个头,抬手用衣袖替她挡雨再方便不过,宽大的长袖将嘉萝整个罩住,隔绝了外面的风雨。
陆行云微侧着身子往前走,目光似有似无落在嘉萝身上。
嘉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时忘了言语,连脚步都停下。
陆行云跟着停住,视线紧紧锁着嘉萝,不曾偏离。他的感官向来敏锐,轻而易举觉察到嘉萝的呼吸加重、频率变快,眸色不由一柔。
正撞上这样的目光,嘉萝慌乱收回视线。
“郎君不必如此。”她的声音又轻又细,甚至带了几分颤抖。
陆行云并未答话,也没有放下手。两人站在原地,有种无声僵持的感觉。
好在雨很快停下,连雨丝都消失。陆行云最先觉察,缓缓放下手。他告诉自己不能将人逼得太紧,心里却止不住发沉--明明是她先过了线,为何他一靠近,她便要躲开?
被包裹的感觉消失,风吹在脸上,催得人清醒,嘉萝忍不住松了口气。
陆行云盯着她看了会儿,半晌收回视线。
嘉萝被他看得僵硬,揉揉发木的脸颊,勉强笑道:“雨已经停了,此处距离我家不远,郎君不如早些归家吧。”
久久等不来回复,就在嘉萝以为陆行云不会说话的时候,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道低落的声音。
“我…没有家。”
漆黑遥远的夜幕模糊了陆行云脸上的轮廓,有一瞬间,嘉萝竟然在他身上瞧出了几分脆弱迷茫。
她不清楚此时的陆行云是真情流露,还是故作姿态。揣摩着陆行云的心思,嘉萝给出了回应:“若郎君不弃,不妨去我的书斋略坐。”
陆行云一口答应:“可。”
嘉萝由此笃定陆行云方才是故意示弱。
这么主动配合的任务对象,嘉萝还是第一次见,自然要好生招待他。
平康市内很安静,路上仅有三两行人。嘉萝取出钥匙,打开书斋大门。回首对陆行云道:“郎君请进。”
嘉萝将陆行云带到他常去的书室。
不知为何,踏进书室那刻,陆行云竟有些安心的感觉,仿佛迈入了独属于他的领地。
“郎君想喝什么茶?”嘉萝问。
陆行云摇头,“有酒吗?”
嘉萝微愣,到底不曾拒绝他:“前次的酒可以吗?”
陆行云:“多谢。”
酒送来的时候,陆行云已经坐在桌前,好整以暇望向大门所在的方向,嘉萝一进来便对上他的目光。
她垂首,几步走到他面前,放下酒壶。
默了默,劝道:“饮酒伤身,郎君莫要贪杯才好。”
陆行云见她头也不抬,轻笑一声。
“娘子既不放心,不如与我同饮。”
嘉萝总算直视他,眸色多有挣扎。
陆行云淡笑不语,并不催促。
“好。”
听到声音,他的笑容不由加深。
虽然知晓她不会拒绝,但亲口听到她答应,他还是觉得欢喜。
拿起酒壶倒了杯酒,送到她面前,“娘子请。”
嘉萝浅尝辄止。
那厢,陆行云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满饮而尽,仿佛杯中盛的不是酒,而是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