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不是逞一时之快的人,只是若是任由面前这两人奚落他,他的风评也不会只得个仁慈的好名声。
只见李世民对着李渊行了一礼,随后不卑不亢道:“怪道后世人皆称我杀害大哥乃是无奈之举,杀掉你,是迫不及待呢。”
“四弟的嘴未免也太臭了。”
“你!”
“好了。”
李渊出声,一时间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李世民再一次见证了李渊的偏心。
方才大哥和李元吉那样说他,阿耶都一声不吭,偏生是他开始反击了这么一句,阿耶就迫不及待的下场主持公道了?
他不是阿耶的儿子吗?
阿耶不爱他吗?
阿耶为什么不爱他呢?
李世民一时间有些钻牛角尖。
另一边的李建成呲着个大牙乐得不行,哪知下一秒便有他东宫的人凑到他的耳边来禀报了一个坏消息。
东宫太子洗马魏征,失踪了。
李建成心中的怒气腾的一下就窜了起来。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你以为你赢定了,所以便如此肆无忌惮!”
“本宫告诉你,魏征是我的人,只要我一日还是太子,魏征就一日是太子洗马!你休想得逞!”
李建成目光不善的盯着李世民,若非李渊拦着,他恐怕要冲上前去和李世民对打起来。
“大哥,你打不过我的。”李世民见着他冲动的样子,知晓自己的人应当是得手了。
“什么是不是我做的?弟弟不知做错了什么让大哥如此生气,还望大哥明示。至于大哥所言什么赢定不赢定的,弟弟听不懂。”
李建成看着装傻充愣的李世民,心中的火苗立刻往上窜,直到成为一道参天大树般的盛怒。
“把魏征交出来。”他的双手拳头捏的紧紧的,青筋暴起,牙齿愤怒到微微有些打颤。
魏征还是他的人,李建成此刻如同一只被敌人闯入领地还又撒又拉的猛虎,李世民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带走他的人。
简直就是放肆!
李元吉听罢也开始跟着添乱。
“好哇二哥,如今便开始招兵买马准备造反了吗?魏征乃是太子洗马,是东宫之人,你以为他是你的那什么镜子呢?说搬就搬,把魏征交出来!”
李世民眼神清澈道:“什么,魏征失踪了?大哥,这可真不是我做的!”
“魏征一心向着东宫,我即便是将他掳走又有什么用呢?”
“且正相反,魏征既然有经世之才,大哥不说放他自由,让他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材,怎么也应当好好保护吧!”
“你知道不知道,失去了魏征,我大唐将永远失去一颗闪耀的明星。”
有用的有用的,历史证明选他没错,他有自信比原本时空的自己做的更好,魏征心怀天下,没道理不跟着他。
李世民表现得比李建成还要着急,“魏征何时失踪的?阿耶,魏征此人是朝廷的栋梁之材,是千古贤臣,必定不能出现差错,否则这都是国家的损失啊!”
李世民拱手,“还请阿耶立刻派人寻找魏征的下落,不要因为我与大哥的私人恩怨导致这千古贤臣的流失啊!”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哇,小凤凰把脑袋摇的比拨浪鼓还要快。
人不仅不是他掳走的,他还会帮着找,他可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只有大哥才会因为私人恩怨不顾大局。
李渊心中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既然二郎如此担忧魏征的安全,此事便由你负责吧,朕命你速速调查魏征下落,将他从歹人手中救回来。”
李建成气不打一处来,可李渊如今是他唯一的指望,他也不敢反驳,只能恨恨的死死盯着李世民。
他知道,这算是肉包子打狗——魏征有去无回了。
李元吉性子急,但却被李建成一个眼神安抚住。
李世民的重点落在歹人二字上,阿耶这是在敲打他啊。
李世民心中一痛,但很快坚强起来。
他喜滋滋的领命,嘻嘻嘻嘻,魏征是他的咯。
另一头负责掳走魏征的程咬金一脸的汗水,魏征这厮骂人的功夫真是厉害,把他个没脸没皮的人都骂得满头是汗。
殿下这算不算是给自己找罪受,心里还乐滋滋的呢?
魏征被程咬金打晕了,在被打晕之前,这个执拗的男人心中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随后便是有一种武德年间不讲武德的荒唐感。
程咬金这个憨货,下手忒重了。
另一个时空的魏征似有所感,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高台之上的陛下。
在另一个世界,他多半会被陛下派人掳走吧。
派谁去更会让他卸下心防呢?
多半是程咬金这个憨货,他以为程咬金这个假不正经真精明的人会和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用历史的论证和家国大义来劝说他。
但这货一定会干脆利落的直接将他敲晕。
罢了罢了,为了线上办公,他今儿高低忍住不说话!
【“还是从清河崔氏说起,咱们找到了崔敦礼的坟墓,他的墓已经坍塌,所幸内部保存的还算完好,我们对其进行了抢救性考古。”】
【“根据检测,我们基本可以断定,崔敦礼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被毒死的。这个杀害他的刽子手会是崔皇后吗?”】
【“答案是否定的,我们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是谁授意灌下那碗毒药的?是崔明月,更是崔家嫡长子亲手将毒药喂进自己的父亲的口中。”】
【“这些多年前无人发觉的一幕,被清清楚楚的记载在了崔敦礼的墓穴之中,他的墓里有一块石板,描述恶毒就是这一幕。”】
【“历史的真相被当事人亲手记载,目的便是不要让多年后的我们对崔皇后产生误会。人是她崔明月杀的,与崔兰姈无关。”】
【“崔明月或许想着,多年以后终究会有真相大白的一日。哪怕是后世人也不可以骂她的姈姈。”】
[度日俄日:她真的好爱,知道咱们会对崔敦礼的死有所猜测,宁愿自曝也要保证崔皇后的清白。 ]
[我的错和我:可是她的下场很不好哎,不知道为什么,她给我一种在用自己的后半生赎罪的感觉,就好像是她做什么亏欠昭成顺圣皇后的事情。]
[为否玩:她就是欠崔皇后的,她对崔皇后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我明知道这是她罪有应得,可我还是透过薄薄的历史扉页,既心疼她可怜她,又憎恨她。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能是无限接近于崔皇后的想法。]
崔敦礼不崔敦礼的先放一边去。
这个抢救性考古多少是有点想法的,什么保护不保护的,要不然直接给他们埋回去吧。
这些话听得尸体冷冷的,一想到人都死翘翘了还要被人看光光。
老祖宗们受不了此等厚爱啊……
崔家姐妹俩的斗争多少有点戳这些古人的心脏了。
听得他们未来的尸体暖暖的,有一种要枯骨长出血肉的复活感。
这些后世人也忒不讲究了,动不动就是谁谁谁的墓。
这是要吓死他们,让他们从墓里复活爬起来吗?
……
大秦始皇二十八年
嬴政悄摸的给自己的陵墓又安排上了九九八十一道机关,这群后世人太吓人了。
他都能够想象得到,后世一大堆人围绕在他的陵墓面前指指点点,跃跃欲试,眼冒精光,饿狼扑食的模样。
扶苏也有同感。
依着他阿父的人气,后世人很难不对他阿父的陵墓动歪心思。
刘季歪了歪头,照他说,嬴政和扶苏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后世人对嬴政宝贝的那个程度,是不会轻易动他的皇陵的。
就他,天幕上讲个故事,他那不孝子将他挪到嬴政那边和他作伴,他被骂了多久!
长公子现在都还有后遗症,时不时的用看犯罪嫌疑人的目光盯着他。
他在那个世界,好歹也算是一个响当当的开国皇帝,他的国号更是成为一个民族的名字。
可是,嘿,您猜怎么着。
这些后世小年轻们嘴巴上喊着他大汉有多强有多强,有多厉害有多猛,好喜欢啊,好怀念啊,好向往啊,结果整个王朝,搭上一个刘彻都比不上嬴政一个人。
这他从哪里说理去?
行了行了,好在他早就认清楚形势了。
不就是都喜欢嬴政吗?
他也喜欢啊!
他日后就当嬴政最大的粉头,他就不信后世这些小崽子们还能伤害友军!
最好他成功上位,成为嬴政器重的臣子,气死那群和嬴政隔了千八百年的后生。
嚯嚯嚯!
刘季光是想着,脸上便又幸福了。
“陛下放心,臣生前鞠躬尽瘁,死后也一定会守护在您的陵墓前,为您鞍前马后!”
刘季庄严的宣誓。
嬴政不理解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原本应该是汉祖高皇帝的男人。
他在想什么?他的脑子里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的想法。
扶苏下巴快掉了。
“刘季,你确定你不是想监守自盗?”
刘季也瞪大了眼睛,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长公子怎么如此揣测臣!”
扶苏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可恶,被带偏了。
他其实很想理性的看待刘季,因为从泗水亭长,到汉祖高皇帝,短短不到十年,他比自己有本事的多。
这是个英雄。
但是众所周知,扶苏一根筋,他现在看见刘季就应激,脑子里全是刘季追着他家阿父喊政哥哥的场面。
政哥哥政哥哥。
如同魔音穿耳,再加上后世人不知轻重的调侃话语,扶苏根本就无法直视刘季。
“居心叵测,无耻下流!”
嬴政:……
刘季:……
有时候,过度的脑补和保护反而成为了流言最大的源头。
扶苏这么骂着,旁人还真以为他们俩有点什么呢。
若真有什么,那也是英雄惜英雄。
“陛下,臣自入咸阳以来,不说做出多大的贡献,可也是老老实实。如今长公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然辱骂臣,臣……臣……这朝堂哪里还有臣的容身之处啊!”
政哥哥你看他,你儿子就知道欺负我。
我实在是委屈啊!
扶苏的脑子开始了自动翻译。
“扶苏,道歉。”
这件事,确实是扶苏的错,他已经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虽然扶苏是为了护着自己,但嬴政还是有些失望。
扶苏的性子太不稳定了。
扶苏的脸色一白,忽然想起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一股羞愧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方才的话,他确实不该说。
无论如何,这里是朝堂,刘季,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反而是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像只母鸡般护着阿父。
可是,他根本没有本事能够护着阿父。
前不久,刘季与他曾偶遇过,当时刘季吊儿郎当的提醒他。
“长公子,这些日子您一直针对臣,这日子可什么时候到头呢?”
“我可与你阿父一般大了,臣托个大,有些话不吐不快,你护着陛下是好事,可是你的想法和做法都太幼稚了。”
“天幕上再怎么讲,那也只是故事,故事要允许荒诞情节的存在。”
“但是如今,这个故事没有过多的影响到陛下与臣,反倒是长公子日日像猫儿盯着老鼠一般盯着臣。”
“长公子,陛下曾对你寄予厚望,难道你真的要将自己困在这一亩三分地?”
所以,活祖宗啊,你上进一点吧。
天幕一放,即便大秦按照历史演变,二世而亡,那个汉祖高皇帝的位置也轮不到他刘季了。
世人都盯着他。
他现在全家都是秦臣,他自然是希望大秦越来越好,秦二世是个有能力的人。
可这扶苏在做什么,当老母鸡。
嬴政需要他当老母鸡?
刘季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是吊儿郎当的,起码这个时候的他不是。
只是扶苏听到了耳朵里,却没有听到心里。
如今看见阿父失望的眼神,他这才骤然发现,他又错了,他又让阿父失望了。
刘季不久前说过的话,都是真的,都是正确的。
而他,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呢?
弟弟妹妹们都在上进,唯有他还困在原地。
“刘大人,对不住。”
扶苏的道歉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吕雉抿唇。
长公子啊,何时能成熟一些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