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神将见人已基本到齐。
对那名被士兵像提小鸡一样拎过来的、几乎快要吓晕过去的老翻译示意了一下。
翻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残叶。
甲神将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但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重的鼓点,敲打在在场每一个倭人脆弱的心脏上。
“翻译给他们听,一字不漏。
大明帝国水师,一支由三十六艘大型战舰组成的特混舰队,共计官兵八千人。
于本月初三在东海海域,九州岛以西约两百海里处。
遭遇不明身份的大规模倭寇船队袭击。
如今,该舰队连人带船,全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翻译磕磕巴巴、带着哭腔,将这段话翻译成了日语。
院子里的倭人首领们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脸上露出惊疑不定、难以置信的神色。
有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更多人则是面露惊恐。
显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有人似乎想开口辩解,声称此事与松浦郡无关。
但甲神将根本没给他们任何申辩或推诿的机会。
如同宣判般继续说道:“本将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他随手拿起桌上一个倭人常用的、粗糙的陶瓷茶杯。
轻轻放在自己面前的案几上,动作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这一炷香烧完之前,你们当中。
如果有人知道这支大明水师的确切下落,哪怕只是一点线索。
或者,有谁清楚是哪一方势力策划、指挥、参与了这次卑劣的袭击。
立刻说出来。
只要信息准确、有价值,提供信息者,可免一死,其家族亦可保全。
若信息能助我军找到水师官兵,甚至算作立功,或有奖赏。”
翻译话音刚落,院子里的倭人顿时骚动起来。
如同炸开了的蚂蚁窝,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大多是一脸茫然和极度的惊恐。
纷纷摆手摇头,指天画地地发誓表示自己对此事毫不知情。
希望天朝大人明察。
甲神将冷冷地看着他们如同热锅上蚂蚁般的表演。
如同一位冷漠的科学家在观察培养皿中的微生物。
他轻轻一挥手,一名士兵上前。
将一支纤细的线香点燃,小心翼翼地插在了一个小巧的青铜香炉里。
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在凝重的空气中缓缓飘散。
如同催命的符咒,开始无情地计算着剩余的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那支香也在一点点地缩短。
院子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几乎令人窒息。
只能听到粗重混乱的呼吸声、心脏狂跳的声音以及偶尔无法抑制的、低低的恐惧啜泣声。
倭人头领们额头上的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下来。
有人紧张地不停搓着手,有人偷偷地用眼神交换着惊恐和疑问。
有人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当那支香燃烧到只剩最后短短三分之一。
香头那点猩红的光点如同恶魔的眼睛般闪烁时。
甲神将再次开口。
这一次,他的声音中注入了一种足以让灵魂都冻结的、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
“如果,一炷香烧完,还没有人站出来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确切的信息……”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
冰冷如刀锋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每一张因恐惧而扭曲的倭人脸庞。
将他们最细微的绝望表情尽收眼底。
然后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宣布了最终的判决。
“那么,整个松浦郡,下辖所有城镇、村庄、港口。
无论男女老幼,无论贫富贵贱,鸡犬不留,尽数屠之!本将,言出必践!”
“轰!”
翻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和无比的恐惧。
喊出了这句最终的通牒。
刹那间,整个院子如同被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
所有的倭人头领,无论是平时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家族长老。
还是自诩勇武、凶悍好斗的武士头目。
亦或是那些富甲一方的商人,全都吓得魂飞魄散,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大人饶命啊!天朝大人开恩啊!”
“我们真的不知道啊!我们对天发誓!”
“一定是别的藩国干的!是对马岛的宗氏!或者是萨摩藩的岛津家!那些混蛋一直无法无天!”
“求大人开恩啊!再多给点时间,我们一定全力调查!把整个九州岛翻过来也要查清楚!”
哭喊声、哀求声、磕头求饶的砰砰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院子里瞬间弥漫起一股刺鼻的尿骚味和屎臭味。
显然已经有多人吓得大小便失禁,丑态百出。
他们终于彻底意识到。
眼前这四位根本不是什么来讲道理、重礼仪的“天朝上官”。
而是来自九幽地狱的、没有任何人类情感的修罗杀神!
他们口中的“鸡犬不留”,绝不仅仅是口头上的威胁。
而是下一秒就可能化为现实的、血腥无比的屠杀令!
这支部队的冷酷和高效,他们刚才已经亲眼见识过了!
那支香,还在无情地、缓慢地燃烧着。
那一点不断向下移动的猩红光点,如同死神的眼睛。
冷漠地注视着这群在绝望深渊中挣扎、濒临彻底崩溃的倭人。
四位神将如同四尊用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神像。
稳稳地坐在那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这些倭人在最终期限前,做出他们唯一可能的选择。
要么交出信息,要么,迎接整个郡的毁灭。
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漫长如同一个世纪。
那支纤细的线香,在粗糙的青铜香炉中无声地、执拗地燃烧着。
顶端那一点猩红的光点,如同恶魔贪婪而残忍的眼睛。
在凝滞的空气中闪烁,缓慢而坚定地向下吞噬着香体本身。
留下一道蜿蜒的灰痕。
袅袅青烟在松浦郡代官平户太郎那间原本用于宴饮会客、此刻却如同冰窖般寒冷死寂的议事厅内盘旋上升。
扭曲变幻,带着一种令人心脏紧缩的焦灼感。
仿佛每一缕烟雾都缠绕在厅内每一个倭人头领的脖颈上,缓缓收紧。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粘稠得如同血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