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脚步微微一顿。
大仇以报的武菁菁,不想再生事端,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感受到夏言瞬间变得凌厉的气息,心中一紧,连忙用力握紧他的手,低声道。
“夫君,算了,以你如今实力,何必与这等狂吠之犬计较?”
夏言闻言,淡淡地瞥了一眼状若疯魔的厉千山,随后拉着武菁菁,步履沉稳地继续向王府大门走去。
“不能让他们走!”
厉千山眼中血丝密布,脑中思绪百转,而后对武镇南疯狂传音。
“快!召集所有护卫家丁拦住他们!用王府上下所有人的命去填。
逼他大开杀戒!最好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只要他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屠杀凡人,仙宗铁律饶不了他!此子必死无疑!!”
武镇南瞬间明白了厉千山的狠毒算计。
他把心一横,为了王府的颜面,为了继续维护与厉家的关系。
同时他在赌夏言不会杀他这个武菁菁的“生父”,也赌夏言顾忌仙宗铁律不敢当众屠戮他这个大乾王爷!
“站住!”
武镇南运足全身真元,声嘶力竭地怒吼,声音如同雷霆炸响,瞬间传遍整个王府内外:
“武王府所有护卫、家丁、部曲听令!王妃惨死贼手,此乃王府奇耻大辱!更是对大乾王法的践踏!
本王以武安王爵、赤甲军统帅之名,命尔等不惜一切代价,诛杀此二獠,为王妃报仇雪恨!
凡退缩者,斩!凡立功者,赏万金!赐地阶功法!荫及子孙!给本王——杀!”
武镇南吼完,猛地拔出腰间象征着赤甲军统帅的虎符令牌,塞给了身旁一名心腹。
“速持本王虎符,调集最近的五千赤甲军速速来援,为王妃报仇!违令者,军法从事!快去!”
王令如山!
王府深处瞬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兵刃出鞘声和带着恐惧与盲从的呐喊。
数百名不明真相、或是被重赏刺激红了眼的护卫、家丁,甚至一些粗使仆役,从各个院落、廊道涌出!
这些人个个手持刀枪棍棒,脸上混杂着恐惧、狂热和茫然,在王府管事的驱赶和武镇南“大义”名分的号召下,如同被驱赶的羊群,黑压压地将夏言和武菁菁的去路堵得水泄不通!
刀枪如林,寒光闪烁,虽然个体实力低微,但汇聚起来的人潮和杀意,形成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眼看局势彻底失控,一场血腥屠杀近在眼前,叶宏和叶琛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们必须出面“调停”,既是维护帝国最后一丝体面,也是为供奉争取最后一点时间!
“住手!统统住手!”
叶宏排众而出,声音带着皇子的威严,试图压下混乱。
“武安王!冷静!此乃王府家事,岂能如此大动干戈,速速命他们退下!莫要再添伤亡!”
叶琛也快步上前,目光锐利地扫过夏言,先前他便认出了,这名通玄强者正是昨日护送叶玄回宫之人,心中念头急转,脸上却堆起和事佬般的笑容。
“是啊,武安王,大皇兄所言极是,这位先生,还有武二小姐,诸位都请暂息怒。
此事牵连甚广,涉及王府家事、人命大案,更牵扯仙凡之别!
不如各退一步,暂且罢手,由朝廷出面,详加调查,秉公处置,定会给各方一个交代!
先生,你看如何?毕竟,令夫人与武安王血脉相连,这……”
“交代?”
武菁菁冷笑一声,打断叶琛虚伪的劝说,剑尖指向武镇南。
“他武镇南当年默许厉青岚逼死我母亲时,可曾想过给我母亲一个交代?
他纵容武菁华辱我骂我时,可曾想过给我一个交代?
今日胡总管颠倒黑白,污蔑我是冒充的,纵容家奴辱我夫君时,可曾想过给我一个交代?!
现在你跟我谈交代?我要的交代,厉青岚已经拿命来抵了!至于他武镇南……”
武菁菁眼中恨意依旧,“他欠我母亲的公道,自有天收!”
“逆女!休得胡言!”
武镇南在厉千山的眼神示意下,立刻厉声反驳,还试图占据道德制高点。
“你口口声声说你母亲是被害!证据何在?!
当年之事早有定论!是你母亲自己失手打碎御赐之物,又畏罪自裁!
王妃贤良淑德,待下人宽厚,岂会行此恶事?!
你今日弑“母”在前,污蔑尊长在后,无非是仗着你身边这野男人的修为,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你这般行径,与邪魔何异?
诸位,皇子殿下,你们都看到了!
此等忤逆不孝、心狠手辣之徒,岂能容她逍遥法外?!”
一时间,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叶宏、叶琛看似在苦口婆心劝解,实则句句不离“朝廷调查”、“秉公处置”,将话题牢牢钉在世俗律法和所谓“证据”上。
夏言看着这闹剧般的场面,看着武镇南那副道貌岸然却心虚至极的嘴脸。
看着两位皇子虚伪的“公正”。
看着周围那些或麻木、或畏惧、或幸灾乐祸的宾客,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与讽刺涌上心头。
他轻轻拍了拍武菁菁的手让她稍安,然后缓缓上前一步。
仅仅一步,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扩散,将所有的嘈杂争吵,都压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他身上。
夏言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叶宏,叶琛,扫过色厉内荏的武镇南,扫过怨毒如蛇的厉千山,最后扫过远处那些噤若寒蝉的宾客。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每一寸空间,带着洞穿世情的冰冷与嘲讽:
“证据?”
夏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讥诮的笑。 “哈哈哈……!”
笑声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诸位王公贵胄,满堂宾客,你们扪心自问——”
夏言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字字如刀,直刺灵魂深处。
“若今日站在此地的,是一个无权无势、仅有所谓‘证据’在手的孤女!没有我这个通玄境为她撑腰!
她就算有‘证据’,能递到你们面前吗?
她的冤屈,能传入你们这些高高在上者的耳中吗?
她的血泪控诉,在你们眼中,与蝼蚁的悲鸣何异?!”
夏言的目光锐利如电,刺穿了在场所有人的那张虚伪面具。
“这朗朗乾坤,何曾照见蝼蚁之冤?!
这煌煌天理,几时为蚍蜉张目?!
你们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真相!你们要的,是压垮弱者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粉饰太平的遮羞布!是维护你们那套尊卑贵贱、弱肉强食的‘秩序’!”
夏言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决绝。
“今日,这根稻草——我折了!
这遮羞布——我撕了!
这虚伪的秩序——我踩在脚下了,你们又欲如何?”
“说得好!”
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从王府大门方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