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若的右手在可迪丽看不见的角度紧紧捏住衣角。
“他也配我称父皇?嫂嫂恐不知一件旧事。”
可迪丽闻言来了兴致,捧起那微微发凉的茶盏轻抿一口。
迦若眼波流转间,似陷入回忆。
“沈迦战败平国后,平国传信辱之说是要将沈迦在平国百姓的面前一寸寸剐皮,抽筋,剁骨,沈钧子嗣凋零,他自是舍不得,为了让他儿子活命,竟将我母妃送往平国,年少的我跪在殿外苦苦哀求整整三日,可…”
她抬眸看向可迪丽,眼中翻涌出压抑多年的痛苦。
“此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我母妃,甚至连她的生死都无从知晓,为了公主的身份,为了和苏染尘成婚,我一直将此事压在心底,可如今,是他先不要我的,那他,就该死!”
可迪丽指腹摩挲着微凉的茶壁,眼里闪烁着一丝泪花,同迦若一样,她不过也是被舍弃的人。
“原以为妹妹风光无限,不曾想却同我一样是个可怜之人。”
可迪丽假意用帕子擦了擦那未曾落下的泪珠。
“妹妹经此一番,应能体会嫂嫂身不由己的无奈,嫂嫂如今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迦若见可迪丽这般真诚,心中嘀咕着'还好嫂嫂提前告诉我该如何说,否则,还真摆弄不了这个可迪丽。'
迦若收起思绪,脸上露出一丝狠戾。
“迦若愿以沈国兵符换一个可与嫂嫂同船的机会。”
可迪丽闻言哪里还坐得住,突然从椅上起身,随后,强行镇定了神色。
“妹妹如今见皇上一眼都是奢望,何谈其它?”
“若是京都风平浪静,那兵符自是藏于深海,无处可寻,可若是有人谋反,不知兵符可会显现?”
迦若的话倒是让可迪丽有些不解,刚刚消退的怀疑再次浮现。
“妹妹此前天真烂漫,如今倒是精于算计。”
迦若并未慌张,毕竟姜晚早已经想到这层。
“谁又不是从不谙世事,在到如今算计满心?不过是这糟透的世界逼的罢了。”
若非要夸姜晚有未卜先知之能,不如说,她知如何让可迪丽与迦若共情。
“妹妹可能详细一说?”
“沈国武将甚少,而沈钧又疑心重重,每有战事,定将兵符交于自己儿子的手里,现下,京都皇子仅有沈执,他将是不二人选,只要兵符一到沈执手中,那么,便是我们事成之时。”
话落间,左边柱子后竟出来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的突然出现,倒是让迦若吓了一跳。
不等迦若开口询问,男子抬手撕下脸皮,问道;
“沈执手无缚鸡之力,公主从何断定他是不二人选?又为何兵符到沈执手中,便是我们事成之时?”
迦若的眼睛瞪得硕大,随后惊呼。
“宁朔侯?你没回景国?”
北承玄勾唇一笑,眼里多了两分戏谑。
“本侯会观天象,知公主有此一难,这才留下为公主疏心结,散郁火,公主还未回答本侯的问题。”
迦若知道北承玄是在讽刺她,可她却不能有丝毫不满。
“纵然沈执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可在后方看管一个小小的兵符,还算不得什么吧?”
迦若说完,将目光从北承玄的身上移到可迪丽的身上,继续道;
“巧机阁蛊派的厉害,想必嫂嫂已经领教过了。”
可迪丽的脸上浮现一阵难看之色。
“你的意思是以蛊控之?”
北承玄眼波流转间陷入沉思。
……
“据本侯所知,蛊派派主独孤宗木已经随顾琛出征平国,此计,怕是要落空。”
“侯爷从景国远来自是不知,这巧机阁每派派主都有亲传弟子,独孤宗木性格阴晴不定,如今他不在京都,不失为一件好事。”
北承玄和可迪丽相视一眼,随后,北承玄忽然笑道;
“公主生来尊贵,手段自然也是上等,蛊虫一事,我会去办,京都也会有反叛之音,只是事关生死,家国之义,本侯需亲自将蛊虫下到沈执的身上,还需公主想办法周全。”
迦若自然明白,北承玄还怀疑她,只是计谋将成,她不能出分毫差错。
“侯爷既会易容,可愿委屈做一奴仆跟在我身边?”
北承玄那高傲的脸庞显出一丝不愿,可为了大局,他愿意做一切他不愿之事。
“那便辛苦公主照佛了!”
深秋的阳光总是短暂,话语间,最后一丝光亮也藏进天边的云里。
迦若带着一个奴仆回到苏府,前脚刚进府门,便出来一个满脸怨气的下人。
“公子在正厅等您一天了!请!”
下人的语气不容拒绝,迦若用余光瞧了一眼身后已经易容的北承玄,随后,同下人前往正厅。
若将苏染尘的脸色比作天气,用乌云密布来形容最为合适。
苏染尘见迦若身后站着一个生面孔,又想起红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干什么去了?他是谁?”
迦若向客座走去,不急不缓地坐了下来,举手投足间,尊贵不已。
“我去哪需向你禀告?不过是启王妃送我的奴才,怎么?我不能收?”
苏染尘闻言攒了一下午的火气,终于忍不住,手臂一挥将桌案上的茶盏,果盘,全部摔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纵你今时仍是公主之尊,既嫁我苏府,也应遵从敬夫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