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世德闻言,挑了挑眉,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暗道还是师妹懂事。
他摸了摸鼻子,故作腼腆道:“那个,师妹,你说悄悄话的声音、是不是有些大了。”
虎妞一双杏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是吗?”
琼英在两个老司机面前略显局促,螓首微垂,声若蚊鸣,“我......我这几日......身体不便。”
说完,她羞得耳根子通红。
虎妞小嘴微张,有些错愕,“啊?难道妹妹也来了癸水?”
琼英微微点头后,‘哎呀,陈师姐怎么当着他的面说了出来!’
她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把小脑瓜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胸口。
虎妞与高世德大眼瞪小眼,师妹耸了耸肩,促狭地笑道:“嘻嘻,看来某人今晚注定要独守空房了。”
高世德摇头失笑,温声道:“无妨,来日方长嘛。”
随即他又略显不满地看向师妹,“不是,我又不是色中饿鬼,你这话把我当什么人了!”
虎妞撇了撇嘴,给了他一个好看的白眼,“嘁,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高世德讪讪一笑,岔开话题道:“古籍记载,你们女子月事期间易受外邪侵袭。若调理不当,轻则落下畏寒腹痛的病根,重则损及冲任二脉,致使嗣育艰难。”
琼英虽然害羞,可一听到嗣育艰难,也竖起了耳朵。
高世德声音温和地叮嘱道:“眼下深秋寒重,我稍后让厨房给你们煮些补气血的四物汤。再炒制些艾草,你们睡前用布包裹后热熨小腹,可驱寒止痛,温通经脉......”
四物汤由当归、川芎、白芍、熟地黄四味药材组成。 有补血活血、调经止痛之效。
艾草外用可煮水泡脚,可炒制敷贴,效果最好的当属制成艾条,可灸疗百病;内服则可以温经止血、散寒调经。
虎妞眨了眨眼,俏皮道:“呦,师兄懂得还挺多啊!”
高世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大义凛然道:“那当然了,我的女人,我肯定要好好呵护的,花点时间研究一下医书又算什么。”
琼英闻言,心中暖意如涓涓细流般悄然滋润心田。
古人视女子月事为污秽、不祥,接触会带来厄运,民间甚至有“踩了那血倒霉三年”的说法。
‘原来,这等令天下男子避如蛇蝎的晦事,在他眼中竟还需要呵护。能成为他心尖上的女子,真好。’
高世德又细细嘱咐二女注意保暖、勿要劳神的话后,猛地一拍大腿:
“嗨呀,饭前陆谦来了一趟,说杨将军找我有军务相商,差点给忘了。”
虎妞摆手道:“快去吧快去吧,莫要在这里碍眼,我与琼英正好说说体己话。”
琼英柔声叮嘱道:“衙内且去,正事要紧。更深露重,也请添件衣裳。”
高世德看着回答风格迥异的两位佳人,哈哈一笑,拱手道:“谨遵二位夫人钧旨!”
说罢,转身踏着月色而去。
远远的又传来他的声音,“你们记得按我说的做,然后早点休息。”
“知道了!”
......
高世德打下上党后,下令全面清查众贼将掠夺的民财,无论是宅邸店铺,还是广袤良田,一概予以没收。
随后依照旧有地契文书,尽数归还原主。
如此深明大义之举,使他清风亮节、清正廉明、清心寡欲、清身洁己、清正不阿的形象深入人心,一众失主无不感激涕零。
只是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早已被害得家破人亡,高世德只得含泪血赚一波。
他又颁布开仓放粮、放还被强征的青壮、减免赋税等一系列安民措施,万千百姓对他感恩戴德。
如今城中秩序井然,百姓欢呼雀跃,满城都在传颂着一个名字:高世德。
这位宋军将领以雷霆之势先后克复了晋城、陵川、壶关、上党,攻城拔寨、无往不利。
因其用兵尤擅夜袭,兵之所向,常能一夕拔城,百姓给他取了一个绰号:拔城星君。
坊间孩童传唱曰:“白天不懂夜的黑,人间长夜盼星辉。任他陈兵千千万,难敌星君竟夜摧”。
满城喧腾之际,曾经徐威的府邸,却在一种绝望的寂静中,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李冰的父亲和兄长早被官军“请”了过来,二人心中又惊又恐,急得团团乱转。
徐威被杀了,一群禁军把府邸围了起来。
按理说,徐威既然已经伏诛,官军该强行闯入府邸,锁拿他的亲眷、查抄他的家产。
但府外禁军环伺,披坚执锐,既不叫门,也不问话,只围不入,不查不抄。
如此怪异的举动,让府内众人惶惑不安。
府邸偏厅内,李父与长子李辰正相对而坐,却都如坐针毡。
李辰猛地站起身,在花厅里来回踱步,他压着嗓子道:“父亲,徐威是邬梨的心腹,如今已经伏诛,宋军此番将我们捉来,怕是要秋后算账的!”
“我们李家不仅与徐威结亲,又供应了数月铁料......这,这资敌之罪,怕是逃不脱了啊!”
李承业端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盏盖与杯沿磕碰,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强自镇定道:“当初若不将冰儿嫁与徐威,我李家家业难保。而伪朝控制着河东诸城,我们若不将铁料卖给他们,怕是满门转瞬被灭,我等皆是迫于无奈......”
李辰停下脚步,哭丧着脸道:“迫于无奈?可官军会听我们解释吗?”
“那位高将军、一夜之间便肃清了邬梨的满堂将佐,这是何等酷烈的手段?!他若认定我李家是反贼一党,便是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得李老爷脸色惨白。他放下茶盏,长叹了一声:“哎,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佛堂内,李冰清丽的容颜上不见半分血色,她一身缟素,跪在佛龛前祈祷着。
她并非为名义上的丈夫披麻戴孝,对她而言,徐威的死更像是一道断裂的枷锁。
此刻真正让她心如刀绞的,是那个走进她身心的龙将军。
前天夜里惊变,喊杀声震天。
她听闻邬梨麾下心腹被清洗殆尽,作为邬梨近来最为信赖的“龙傲天”,如何能够幸免?
——他是否已在乱军之中......
李冰不敢再想下去,她只觉得心脏好似被无边的恐惧攫住了,呼吸困难。
两行清泪从她的眼中夺眶而出,她声音嘶哑,“傲天,我好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