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挖,快挖!”
抵近一处堡墙的水师陆战队,快速挥起了铁锹。
蛮子打仗比较死板,若是敌军攻到明军城池之下,哪怕不懂作战的守城百姓,也会用火油、金汁、石块一通招呼。
仅仅几百年靠掠夺产生的所谓欧罗巴“文明”,哪赶得上数千年华夏人智慧,城墙上没有投下任何攻击性武器。
天边已显现鱼肚白,战斗持续大半夜了。
鹿耳门水道潮水早已退却,水师毫无退路。
如果在天亮前不炸开城墙,所有努力功亏一篑。
即将掌握那六艘敌舰,只能算局部胜利,敌舰破坏严重,很多炮还能不能打响都说不准。
水师船只将不得不退到泻湖边缘,即便那样,也会处于红夷炮射程内,活生生被动挨打。
而城堡里那二十四名禁军,不可能熬得到明晚。
“放药包,快!”
“是!”
十余名儿郎改开皮囊,将黑火药一一埋入墙根。
头上有盾牌掩护,几步之外也有同袍不间断朝墙上开枪。
这三百多斤火药,是他们提着脑袋踩着同袍的尸体运上来的,胜败在此一举!
明军从容掩埋并套上引线,此刻得感谢红毛鬼的无所作为!
“撤......”
随着一声令下,数十陆战队员沿着墙脚躲得老远。
引线滋滋作响,负责点火的兵卒猫着腰狂奔。
“轰......”
巨大的轰鸣声震得陆战队员耳膜发痛。
幸运的是,爆破很顺利,强烈的爆炸让城堡生出一截豁口,火光灰尘迅速蔓延。
“儿郎们,冲啊!”
百户官从嗡嗡声中缓过神来,从地上一骨碌爬起。
顾不上抖掉身上灰尘,举着大刀嗷嗷直叫。
“全军冲锋!”
张名振振臂一呼,爆炸声就是信号。
朝霞已经布满了东方天空,终于在完全放亮前炸开城墙,总攻的时候到了!
“啊,上帝!”
“啊......”
汉斯异常绝望,明军冲了进来,雇佣兵被破城的爆炸声彻底摧毁意志。
岸边还有更多明军涉水登岸,堡里到处都散落着死伤者,在晨曦中一片狼藉。
总督命名的热兰遮城,被明军攻破了......
“跪地不杀!”
“跪地不杀!”
“......”
吴英杰举着燧发枪,军刺抵在了一个蛮子的脑袋上。
“Spaar mijn leven!”
蛮子们叽里呱啦,明军一句也听不懂。
从放下武器以及那乞求的眼神可见,明显在喊饶命。
一队队明军冲入堡子各个房间,还打开了地下室,里面数百土着和各种肤色的男女瑟瑟发抖。
不用多猜,这些人要么是仆从玩物,要么就是修建城堡的苦役。
“把总大人,此人乃最高指挥官!”
浑身污垢的禁军将汉斯和几名蛮子押到近前,其中还有一个明国人。
“Ik eis onderhandelingen!Ik eis onderhandelingen!”
汉斯扯着喉咙,一阵鸟语让吴英杰很是恼火。
“你是通译吗?告诉我他在说什么!”
吴英杰望向那名明国人。
“禀......禀将军,小人不是通译,但知晓他在说甚。”
明国人颤颤巍巍,双腿都在发抖。
“那你还不从实招来!”
“是,将......将军,他在说要求谈判!”
“谈判?还要求?笑话!”
吴英杰满是灰尘的脸上露出轻蔑。
“你告诉他,他没有资格!东印度公司巴达维亚总督也没有,在我大明面前唯有服从!”
“是!”
叽里呱啦一通,汉斯瞳孔放大,除了害怕还有一丝愤怒。
可惜那强撑的怒意稍纵即逝,帅不过三秒化作垂头丧气。
“此人姓甚名谁?”
“禀将军,他叫汉斯·普特曼斯。”
“蛮子名字真特么绕口,还是陛下说得对啊,蛮子就是蛮子,哈哈哈......”
吴英杰仰天大笑,笑了几声望向旁边禁军尸体,内心又不由生出一阵伤感。
“将儿郎抬下去好生收敛!”
“得令!”
“吴将军!”
“张将军!”
张名振快步而来,两人庄重地互敬军礼。
“快取本将军水囊!”
“是!”
望着吴英杰干裂的嘴唇,张名振一把接过水囊递了上去。
咕噜咕噜直喝,吴英杰舒爽地吐出一口气,又将水囊递给手下人接着喝。
“吴将军辛苦!”
“张将军谬赞,没有你我两部紧密配合,何来我军之胜!”
说话间,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二人眼中泪光尽现。
这一仗比攻打社寮岛损失大得多,二十四个进入堡内的敢死队员几乎殆尽,外面船上的缆绳兵也死伤三成以上。
水师伤亡更多,尤其那一片礁石区,很多人直到战死都还保持着进攻姿势。
战争总会有牺牲,取得的胜利,所谓的功成名就,都是建立在将士们热血之上。
平复一番情绪,吴英杰指了指汉斯:
“张将军,此乃红毛夷最高武官,还嚷着要谈判,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末将懒得搭理。”
“将这些俘虏全部押回去!”
张名振大手一挥。
“得令!”
“慢!”
看着汉斯身后有个明国人,张名振立马打住。
此人灰头土脸,一身锦袍难掩华丽,非常年轻细皮嫩肉的,由不得他心生疑惑。
“你是谁?”
迎向张名振严厉的目光,明国人双膝跪地:
“禀将军,小人......末将郑芝豹,昨日进堡只是与汉斯商议明年采买之事。
末将昨日就欲返回,不曾想我大明攻打此堡,末将出不去困于堡内,望将军明察!”
郑芝豹知道隐瞒不住,早迟都会泄露,干脆直截了当。
“你是郑家老五?”
“回将军,正是!”
“哼!堂堂水师千户官,不驻守军中料理军务,却到此地与红毛鬼眉来眼去!
我军将士血染沙场,你在此冷眼旁观,你是大明儿郎吗?你好意思吗?
倘若本将军换做是你,拼死也要将这红毛头头拿下,你真是陛下的好臣子啊!”
“将......将军......”
张名振说得一点没错,言语里还满是挖苦。
攻破敌营俘获一名明军千户,说起来都是笑话。
郑芝豹脸色极其难看,羞得无地自容。
张名振作为务实派将领,得知要进福建之前,就对郑家进行过了解。
锦衣卫传回不少消息,黄总兵那儿也告知不少,对郑家基本情况早都了如指掌。
郑芝豹常驻台湾安平港,直接操持郑家与荷兰人贸易,同时收取台地买水钱。
人不过二十,却是郑芝龙团队核心成员之一。
“本将不想与你计较,你大哥若是听诏听宣,今明两日必到安平,还是让他向陛下解释吧!”
张名振重重叹出一口气,不知是在嘲笑郑家,还是在感叹大明的奇葩现实。
“多谢将军!”
望了眼郑芝豹背影,张名振高声嚷道:
“留下一队人速速打扫战场,其余儿郎随本将军攻打东侧城堡!”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