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绿江口。
刘文炳只带领三千前锋登岸,便让整个义州城人心惶惶。
守城朝鲜军未接到上峰任何命令,当得知大明水师数百艘战船浩浩荡荡涌进入海口时,他们的心就乱了。
义州城只有两个建奴牛录,朝鲜军在威逼下象征性抵抗明军,没多久就引发内讧。
“传令下去,随本使诛杀建奴迎接王师!”
“遵命!”
城里朝鲜军是建奴的三倍多,平时却只能忍气吞声甘当牛马。
平安道兵使林庆业早都受够了,趁建奴正在赶着所部抵抗,下达命令后提着大刀便冲向城门。
主将猛,手下自然就猛。
战力确实比不上建奴,缺少的只是那份血性,当血性被燃起,冷兵器状态下并非不堪一击。
“杀!”
奴才向主子们举起屠刀,红夷炮向城外仅打出几响便销声匿迹,负责监督的建奴,纷纷受到来自身边的攻击。
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奴才,渐渐都变成不要命的杀神。
主子们也不是孬种,然而那厚重的盔甲此时反倒让自己行动不便,要是骑上战马驰骋,这帮奴才哪会容易得手。
城门与城墙上全是刀光剑影,被压迫许久的怨气化作熊熊怒火,正将傲娇主子烧得粉身碎骨。
“哈哈哈,停止土工作业!”
“得令!”
城墙上乱作一团,朝鲜军与头上顶着天线的建奴对砍,刘文炳可不愿让儿郎再荒废体力。
没多久,城门洞开。
八旗兵在禁军几通排枪与朝鲜军配合下,全部去了地府。
林庆业走出城门,带领部下激动地跪拜刘文炳。
“藩国臣子平安道兵使林庆业,拜见上差!”
“本官乃大明禁军第三军总赞画刘文炳,奉皇命接管义州。
下步将剿灭朝鲜境内所有奴贼,平安道朝鲜军皆归本官指挥!”
刘文炳淡淡道,双手叉腰胸膛更挺。
眼神里那丝冷漠,将天朝将军威风展现得一览无余。
“番臣遵命!”
“兵使起来吧!”
“谢上差!”
林庆业甚是激动,作为西人党坚定派,大明就是精神图腾。
那些火铳轻易灭掉建奴,根本不用点火绳,射程还特别远,上差绝非信口雌黄,朝鲜有望了。
镇江堡。
此处早已不是一座堡子,落入建奴之手后扩建无数,既防范皮岛也震慑对岸朝鲜。
得益于孔有德一干败类向建奴输送不少夷炮和工匠,镇江堡各堡子火炮众多。
沈世魁以往把他们弄得不厌其烦,却也仅能在江面朝岸上打几炮,派小股部队上岸游击。
镇江堡在建奴看来,就是稳如泰山一般的存在。
曹变蛟没有直接攻打城堡,而是在离堡十余里外滩涂登陆。
明军浩浩荡荡早已惊动建奴游探,收到消息后,扬古利立即派出数千骑兵拦截。
这地儿的建奴还没领教过禁军战力,哪里愿意放过野外杀敌的机会。
骑兵呆在城里卵用没有,扬古利作为皇太极手下最猛勇士,明狗大张旗鼓进入他的地盘,必须通通予以消灭。
“向主子回禀军情,南蛮子应该不下一万五,蛮子水师暂无向镇江堡攻击之意!”
“嗻!”
二十多岁的鳌拜意气风发,站在一处小高地俯视江面。
在他眼里南蛮子不堪一击,但听说过睿亲王去年战败,为此需如实反馈军情,却也放不下面子一接敌就呼叫增兵。
密密麻麻的战舰排了老远,明军正在涉水登岸。
金国勇士押着汉军奔向滩涂,现在明军正泡在水里,正是半渡而击之时。
“杀!”
三千多汉军发出嚎叫,大清主子像赶羊一般撵,对于这种当炮灰行径,已是家常便饭。
只不过以往多半都是打头阵攻城,像这种大规模野战,已经好多年未见了。
“队形莫乱!”
“快,快!”
一名禁军千户不断发出指令,敌军越来越近,明军必须首发克敌,如此方能站稳脚跟。
“速速列队!”
瞄了周边一眼,千户官条件反射般下达命令。
这次登陆曹变蛟没有摆开阵势,兵力分散并不利好。
集中一处吸引敌军才可群起灭之,发挥火铳最大效能。
“砰砰砰......”
汉军进入攻击射程,先头把营已离岸百余步。
后续的同袍跟随步伐迅速拉开阵型,整个千户儿郎全部登上滩头。
“嘶......”
“啊......”
汉军惊慌失措惨叫连连,盾牌阵承受不了密集铅弹,一通枪响被掀翻不少。
身处后面的假建奴们,顷刻间血肉横飞。
“啊......”
惨叫声连绵不绝,禁军在三十丈外开火,首轮杀伤不大却撕开多处口子。
阵型一旦被撕开,只会变得越来越大。
更多汉军倒下了,没有倒下者也被吓得惊慌失措。
祖可法深吸一口气,看来李祖述那帮人没有吹牛,母国火器果然变得厉害。
“稳住阵型!”
“切莫慌乱!”
汉军只能打顺风仗,这种架势第一回见,祖可法最怕手下一触即溃,那样就玩完了。
明军火铳兵迈着整齐步伐步步逼近,阵阵火铳将生命不停收割,完全横扫千军。
“快跑啊!”
窒息感让汉军士兵望而生畏,仅仅倒下三四百人,就再已忍不住了。
这一嗓子不要紧,却足以摧毁士气。
军阵出现混乱,有人拔腿就开跑。
“后退者,杀无赦!”
“抵住,抵住!蠢猪,回来!”
祖可法双目狰狞,这群属下真特么的衰,后面可有大清主子督战啊。
那些弓箭早都抬了起来,退回去还不是个死。
军阵混乱是致命的,祖可法亲兵对逃跑者毫不留情,几乎刀刀见血。
那些跑得快的倒是躲过了亲兵刀锋,却也被主子射出的弓箭撂倒,成为一具具尸体。
“快回去!”
“啊......”
“快回去!”
“狗日的,横竖都是个死,拼了!”
逃跑汉军血性被激起,说白了属于被逼无奈,头上那根猪尾巴,让他们里外都不是人。
可惜军心一旦不稳,哪有那么容易收拢,自乱阵脚花费祖可法不少精力。
当然,慌乱中也有无数箭矢射向明军,鸟铳腾起缕缕烟雾。
管他打不打得着,抵抗与响声总能壮壮胆。
“一群败类!”
战船上的曹变蛟吐出一口唾沫,又举起了千里镜。
明军先头部队攻击距离把控得非常好,始终处于鸟铳射程之外,肆意收割叛徒生命。
祖可法内心在狂跳,已经感觉死神越来越近。
若主子再不出击的话,再熬下去他这一旗之主都快熬不住了。
不多时,登岸明军已达到三个千户,运兵船缓缓退出浅水区。
曹变蛟选定此处登陆,就肯定会从这里全部上去,只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
这些人对付三千多汉军加一两千建奴,已经足够了。
“狡猾的明狗!”
鳌拜双眼凝重,明军打法相当简单,就跟他率部骑马冲锋一样纯粹。
只不过别人提的是枪,自己是战马与马刀。
明军火铳不容小觑,看出了一点名堂,也让他心头发虚。
但作为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出来若冲都不冲一下,回去不好交差,他可是大清勇士啊。
“留四个牛录在此压阵,其余两翼包抄,切记不可成堆,务必分散冲阵!”
“嗻!”
鳌拜高声下令,自己没有出击,兵力也仅派出两个牛录。
“变阵!”
“咚咚咚......”
曹变蛟一直握着千里镜,随口发出指令,船上两架战鼓响起了不一样的节奏。
第三军在阵型方面早已耳熟能详,战鼓就是军令,一众千户、百户、总旗立即响应。
建奴铁骑发起了冲锋,也才派出数百人,曹变蛟笑了。
这伙硕托手下的正红旗一部,听说已完全倒向皇太极,对方主将还是有点头脑,说不定已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没关系,这里灭不完就让你们多活一段时日,敢冲阵者就得把狗命留下!
“砰砰砰......”
两翼建奴绕了一大圈,随后勒马奔来。
禁军左右早已摆开阵型,一进入射程铅弹狂射,建奴比正面汉军旗步卒还死得快。
“啊......”
“嘶......”
滩涂地够宽够建奴快马扬鞭,也够禁军从容应对。
中弹者人仰马翻,很多都死在了冲锋路上。
建奴没有密集冲阵,大不了多浪费些弹药,这点人其实连牙缝都塞不住。
冷兵器在热兵器面前,活人与尸体,仅在弹指之间。
“来人!”
“主子!”
“向扬古利大人回禀,南蛮子火器犀利,我将带着剩余勇士在镇江堡周围牵制,告诉主子,蛮子下步必定攻城!”
“嗻!”
“让祖可法那狗奴速速撤回城内,鸣金收兵!”
“嗻!”
从接敌到现在不到半个时辰,鳌拜派出的两个牛录没了。
少数大清勇士冲入了明军阵中,却并未造成多大伤害,最后活活被打成筛子。
祖可法那三千多人死伤早已过半,要不是有自己在这里压阵,恐怕早已崩溃。
鳌拜不是没头脑的人,审时度势,他必须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