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不敢耽搁,按照康熙的指示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
为了降低影响,梁九功先行搜查的是那些边缘小管事儿的住处。
但只搜查了几个院子,梁九功就搜查不下去了。
原因无他,负责搜查的兵丁,只要看到那些体积小却值钱的物件,就全都收到了自己怀里。
亲眼看到几个人都这样操作之后,梁九功眼前突然浮现了康熙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来。
他深吸了口气,直接一咬牙叫停了搜查,让身边跟着的御前侍卫,把那几个兵丁抓起来拉到了院子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搜了身。
搜出来的包括但不限于金银锞子、羊脂玉扳指、宝石戒指、各类玉石饰品等。
光是这几个人,就私藏了十多件价值不菲的物件。
梁九功压抑着怒气,语气森冷地对着那几个兵丁的上官说道,
“赫舍里大人是吧?别怪咱家没有提醒你,今日的一切可都是万岁爷亲自下的令,为了这点子蝇头小利,再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那就不值当了!”
赫舍里·令额本来还有几分心虚,但听到梁九功这么不客气的话,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只是眼下做错事的是他手底下的兵,他也无从辩驳,只能冲着那几人吼道,
“有梁公公在这盯着,你们也敢私藏赃物?再手脚不干净,本官不介意把你们的手脚剁了扔出去喂狗!”
这话明面上是在呵斥手脚不干净的兵丁,可实际上,他是在公然给梁九功上眼药。
这么明目张胆地上眼药,梁九功已经多年没有见过了,他眼角抽搐了一瞬,刚准备开口,他身后的一等御前侍卫率先站了出来。
兆佳·吉勒章阿挡在梁九功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令额,
“赫舍里大人都发话了,不执行的话,有包庇下属的嫌疑,本官知道你下不去手,那本官就帮你代劳吧。”
令额闻言心头一跳,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吉勒章阿挥了挥手,冷眼扫过去,
“本官劝你闭嘴好好看着,别以为跟索中堂沾了一点血缘关系,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令额心头一紧,脑门儿上的汗登时就冒了出来。
见状,梁九功心头那股子不快直接就消散了个干净。
看来皇上果然留了后手,他方才若是视而不见,恐怕抄完了内务府,接下来就该对他问责了。
不过就算吉勒章阿不出手,他也不会放任令额骑到他头上拉屎。
一个小小都司罢了,仗着他是索额图的堂侄耀武扬威,他今日就算直接将令额抓起来扔到牢房里,也没人敢对他说半句不是!
吉勒章阿随意在那几人中间指了一下,身后的下属二话不说,直接上前将他指到的人控制住。
那人此刻终于有些害怕,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大人,奴才知错,奴才知错了……大人!救救我!”
吉勒章阿仿若没有听到一般,抽出腰间挎刀,干脆利落的将他的两只手都砍了下来。
血水溅起,离得近的人身上不免沾染上一些。
吉勒章阿的脸上也挂了两滴,却被他毫不在意的抹去。
“啊啊啊啊!”
瘆人的惨叫在空阔的庭院中响彻,所有围观之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剩下的几个兵丁见状,直接腿脚一软跪了下来。
“大人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
“大人!奴才一时鬼迷心窍,求大人开恩!”
“都司大人,您倒是说句话啊,奴才不想被砍手……”
求饶、忏悔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有一股子腥臊之味从几人的身上传出,吉勒章阿嘴角抽搐了一瞬,嫌恶的别开了脸,
“将他们都拉出去,按照赫舍里大人的命令,把他们砍下来的手脚,都扔出去喂狗!”
“是!”
令额神色有些呆滞,在几个下属都被拉出去之后,他才缓过神来。
看着脸上仍沾有血迹的吉勒章阿,令额吓得喉咙发紧,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如吉勒章阿所言,他的祖曾祖是赫舍里·希福,是索尼的亲伯父,他算是赫舍里家的旁支,可若是没有能力他也坐不上这正四品的都司之位。
虽然他平日里并不把同等官职的同僚放在眼中,可不代表他认不清楚形势。
梁九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但他的手伸不到军中,所以他能公然给梁九功上眼药,但眼前的吉勒章阿可是一等侍卫。
光是职级都比他高了两个档次,所以令额很快就瞧清了形势,现在的事态已经不是他能插手得了的了。
吉勒章阿的视线在周围的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随即冷哼一声,
“本官给你们一个机会,老老实实把你们藏起来的东西都交出来,本官可以既往不咎,要是不交,待本官查出来,你们的下场只会比外头那些人更差!”
他话音落下之后,在场官兵无一例外,都去看令额的脸色。
令额脸色一变,
“都看我作甚,还不赶紧把私藏的东西都交出来?!”
众人这才纷纷上前,把自己搜到的值钱物件都扔到了箱子里。
吉勒章阿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令额,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像是这样抄家的差事,下属私藏是常有的事,但这回这令额的胃口也忒大了些。
皇上亲自下的命令都敢伸爪子,简直是活腻了!
经此一遭,接下来的搜查果然顺当了不少。
小管事儿的住所搜完了之后,梁九功差人将那几大口箱子运回了皇宫。
接下来就是七司三院正经的总管家了。
在梁九功带人抄家之时,各大包衣世家、各宫嫔妃也都收到了消息,恐慌的氛围在短短一夜之间,就席卷了整个上三旗。
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一整夜,翌日一早,空气中仍飘散着零星的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