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句话,蕴含的信息量,让作为社伯的王友真懵在当场。
北极驱邪院,他自是知晓,酆都,也曾有传闻流出,似乎北极驱邪院关系匪浅。
可那紫薇垣又是哪里?元应太皇府又是什么东西?
疑惑之间,陈年最后的两句话,却是让王友真惊骇的心情,稍稍一定。
天狱,他不知道是什么,酆都九狱,他亦是不懂。
但他却从陈年的语气之中,听到了一丝转机。
因为先前的处斩,现在变成了行刑考召!
管他是什么刑,只要人不死,就有机会翻盘!
另一边,酆都九狱主听到陈年的法令,相互对视了一眼,躬身应道:
“末将领命,还请法官判词!”
他们来的稍晚,不知方才发生之事。
但作为酆都狱主,九人对眼前这些鬼神身上的怨气,却是看的清楚。
那一身怨孽,别说是开狱行刑,就算是就地灭形都不为过!
也不知法官做何考虑,竟然选择了以酆都九狱镇之。
当真是便宜了他们!
另一边,许是看出了九狱主的疑惑,郭元帅眼神微微一眯。
随即,便见九位狱主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
多少年了?
多少年没见过如此大胆之人了?
胆敢编排黑律法官不说,竟然还敢辱及正令?!
怪不得法官要招他们前来,开酆都九狱以代天狱,甚至要以轻犯处之,行刑考召。
事关帝君和正令威严,若是一斩了之,那才是便宜了这群妖鬼邪祟!
知晓其中缘由,九位狱主神色一凛,环顾了一下四周环境。
分阴阳,断鬼路,人鬼分离,阴阳两隔,直坛四将亲自出手封城。
不在法界,不存阳间,四下断绝,封锁虚空。
看这环境,法官之意,并非是想要临时立狱,行考召之事。
考召,只是一个程序。
法官想要的,是一个完整的酆都九狱!
至于陈年为何选择将酆都九狱,立在一座城池之中。
九位狱主只是看了一眼,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只是黑律严苛,判词未下,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
而在此时,陈年面前黑书再动,声声判词响彻这空旷的江安城上空:
“恶恶相牵,善善相因,罪福之对,如影随形。”
“贫道奏名北帝,受职玄台,掌黑律重宪,行九泉号令,紏察三界鬼神,提举酆都六天魔灵刑狱。”
“兹有鬼神害命,避善施恶,当死入地狱,考楚万痛,以明其行。”
“其人,当抱铜柱!”
此言一出,一直在观察形势的王友真,眉头微皱:
“抱铜柱?这算什么刑...”
他念头刚起,便见便见九位狱主之中,有人迈步躬身:
“铜柱狱主,周胜,领命!”
下一瞬。
一根根细小的铜柱。
仿佛雨后春笋一般,从底下冒出。
初时,只如细丝,微不可见。
再看,已有丈许,柱身赤红,散发着焦灼之息。
看着那铜柱,王友真顿时神色大变,眼神之中,尽是恐惧之色。
抱铜柱?去他娘的抱铜柱!
这分明就是热炙血食时的炮烙之刑!
你把这个称之为朴实无华的抱铜柱?!
惊惧之下,王友真也顾不得这是哪里,转身便要逃。
他这一动,大殿之上,被震慑在原地的一众鬼神纷纷反应了过来。
还未靠近,那上面的焦灼之意,已是让他们感受到了远超直坛四将神光灼魂的痛苦。
若是真抱上去,那还得了?
然而,他们不动还好,一动之下,眼前景象顿变。
偌大的江安城刹那间便消失不见,入目之处,密密麻麻的赤红铜柱冲天而起。
上接天穹,下入地脉,放眼望去,除了那赤红的铜柱,什么都看不到。
那铜柱无比的诡异,王友真只觉自己身体跑的越远,意识离那铜柱越近。
等到王友真反应过来之时,整个人已经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绑缚到了铜柱之上。
他最先感到的,不是痛苦,而是一股焦糊臭气,直入神魂。
随后,才是剧烈的痛楚传来。
在这一瞬间,王友真仿佛感到自己那失去已久的肉身回来了。
那满身的血肉,正在炙热的铜柱之上一点点变红。
随着体内油脂在高温下流出,血肉快速的变得干枯,然后化作一层层焦炭脱落。
先是皮肤,后是血肉,然后是内脏,最后是骨骼。
皮焦肉烂,骨裂髓枯,恍惚间,王友真仿佛回到了自己的法界。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社伯,而是那社伯烤架上的,一个祭品。
极端的痛苦和恐惧,让王友真放声惨叫,试图缓解自身的痛苦。
然而,他刚刚开口,便听到一阵对话声传来:
“入镬汤!”
“镬汤狱主,刁霄,领命!”
随即,一股完全不下于铜柱的热流,自口中直贯而下,让他把那惨叫之声,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那热流直入五脏,深入六腑,让王友真直欲将胸腹剖开,将之舍弃。
但他的双手却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死死的抱着那铜柱不松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刻钟,或许是一千年。
王友真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就当他以为自己要解脱之时。
却闻,对话再起:
“吞火食炭,风刀往还!”
“火翳狱主郑炎,风雷狱主王元真!”
“领命!”
只是一个晃神,王友真便发现,自己眼前已是换了一个环境。
地面之上,猩红的焦痕直至天际,他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吸之下,一股窒息之感顿时袭来。
炙热的火炭如鲠在喉,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与此同时,焦原之上,风雷齐动,无数风刀雷剑直袭而来。
体内五内俱焚,体外风刀连环。
直到此时,王友真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何时竟然恢复如初。
满身血肉,正在风刀雷剑的凌迟之下,一块块落于地上,化作猩红焦炭。
那双手,正不听使唤的,将那焦炭捡起,向着口中塞去。
而在另一边,陈年那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还在接连不断的响起:
“履刀山,循剑树,冰戟霜刃,冲筋断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