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刀兵碰撞的清脆声响不断涌起,空叶脚下发力,手中长刀疾风骤雨般扑向面前的人影。
剑锋狂舞,与空叶对战的是一名来自【头脑风暴】的律者,两人的身形来回交梭,卷动着满地落叶起了又散。
林子里,西罗蒂尔躺在一根树枝上,静静的等待着空叶杀死对方,吞下它体内的灵魂。
这是最后一道情感碎片,只要将其杀死并炼化,空叶便能拥有伊德海拉全部的灵魂,化身为至高无上的三相神。
西罗蒂尔打了个哈欠,他的任务很枯燥,只是保护着一个女孩行走在变成恶魔的道路上,曾经,他也保护过某个少年走过相同的路。
林子里,与空叶对战的律者早在五年前便已退出了【头脑风暴】,来到此地隐居,他本以为自己能安享晚年,
但体内涌动的感情碎片——这个曾经让他声名大作,在组织中显露非凡的东西最后还是为其带来了死亡。
虽然疏于锻炼,但好歹也经历过生死搏杀,无名律者手中的剑带着猛烈的罡风,他的实力无限接近于Low级筑梦人,由于体内情感碎片的强化,肉体强度则已经达到了半神级。
空叶这一路走来吞噬了各种各样的生物,光是得到的序列能力便有三十余种,
虽然她的任务是取走伊德海拉的情感碎片,但在路上遇到神话生物以及半神作乱,她都不会坐视不理。
“真是好身手,我能感受到你体内的那股剧烈的力量,如果我没猜错,你和我拥有相同的东西吧。”
“那东西是我们捉对厮杀的理由,在你之前,我杀死了十四个拥有那东西的人。”
空叶用双指拭去了刀锋上的血迹,对面的律者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道伤痕。
“我能感受到你的力量,你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却能拥有这样的实力——你是某个家族的大小姐吗?”
“不,我只是一个普通猎户家的女儿。”
两道身影再次碰撞,空叶手中的刀快的仿佛能追逐天边的风,挥斩而出时总给人一种无法抵挡的假象。
“普通猎户家的女儿?那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你走上这一条路的呢?”
听到这个问题,空叶愣住了,虽然攻击并未迟缓,但能明显从攻击中感受到她的疑惑。
是啊,我是为什么走上这条路的呢?
从得到伊德海拉的情感碎片,觉醒了那禁忌的力量开始,她所做的一切——战斗,吞噬,杀戮,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十二岁时,她在濒死的边缘得到了力量,因为害怕死亡,所以她徒手撕碎了那只巨魔,带着一身血渍找到了懦弱的骑士。
十三岁,第一个敌人找到了她,要杀死她,夺取她体内的东西。
两人开战了,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空叶只是个没有任何战斗技巧的小女孩,而对方是全副武装的战士,自己究竟依靠着什么反败为胜了呢?
长剑从刀锋的一侧穿过,挑在了空叶的胳膊上,当疼痛感传入大脑的瞬间,她仿佛又一次感受到了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仿佛每次战斗,她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尤其是在受伤的时候,看着鲜血从身上喷涌,感受到骨骼折断,肌腱撕裂的痛楚,
空叶似乎能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哭诉——“不要死。”
“不要死。”
她喃喃开口,仿佛这么说,自己就真的不会死亡一般。
与此同时,律者也似乎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力量在空叶体内滋长,他下意识的往后躲避,
下一秒,自己刚刚站过的地方就被不知名的狂暴力量强行撕碎,树叶化为齑粉,大地龟裂。
律者的额头上挂满了汗水,他再次望向面前的少女,心中却不由涌现出浓浓的危机感。
被第一个敌人打倒在地时,被那把带着余温的枪口对准脑袋时,被那冰冷的匕首刺入心脏时,空叶的脑海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念头——
“不要死,不要死,我不要死。”
此后发生的一切,她全都忘记了。
每次都是在双手染满鲜血后才恍然惊醒,自己竟然真的从生死搏杀中活了下来。
伊德海拉代表着生命与进化,但所有生命,自它诞生那天起,结局便只有死亡。
因此,不想死,是生命中最基础,也是最底层的基因。
食肉动物因为不想死而长出了锋利的爪牙,食草动物因为不想死而拥有了强壮的肌肉,所谓的适者生存,从来都是生物不愿对死亡妥协而已。
空叶也不想死,她害怕黑暗,害怕某一天看不见父母的笑颜,害怕自己的骑士有一天会远离自己而去。
所以,在面临生死危险时,空叶进化了——她逐渐成为超脱人类的存在,逐渐濒临真正的不死,
但空叶不知道,真正不死的东西——唯有神只。
“我所想的,我所战斗的理由……”
“我不想死,所以我只能杀戮,我不想死,所以我必须挥剑。”
从克因山脉一路向南,渡过罗西赞达湖,渡过太平洋,来到南方大陆,卷入死灵法师的争斗中。
空叶一点点的失去了自己作为人类的记忆,她被无数次的袭击,心怀不轨的人类,失去理智的野兽,以及同样拥有伊德海拉情感碎片的竞争者们。
她不想死,她活了下来,她真的逐渐成为了不死的存在。
……
轰隆,打雷了。
哗啦啦,下雨了。
乌撒城的公墓里,埋葬着一位名为诺昂的老骑士。
他下葬的那天没有儿女举行葬礼,他去世后也无人祭奠。
今天是昏星月十四日,距离众神降临还有十二天。
靳向东撑着伞,孤零零的站在公墓中,注视着那块刻写着爷爷名字的墓碑。
他的心情就像这阴沉的天空,时不时滑过天际的闪电照亮了他形单影只的背影。
小骑士手里抓着一把火铳,那是老骑士留给他唯二的物品。
他没有流泪,或者说,这并非什么值得流泪的事情,因为人都会死的。
这一点,靳向东早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