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海滨市吗?”
“嗯,虽然一直在外面奔走,但实际上,中国也有很多漂亮的景点。”
飞机上,陈默俯视着天边的云层,“快要过年了,学姐,只是,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新年……”
苏晓诗清楚陈默的意思,她咬着甜筒,伸出一只手去掐陈默的脸。
“好了好了,我们不是在度假吗?别多想。”
“我知道,我知道。”
陈默点点头,随后他整个弓起,双手交叉,抵在了下巴上,
“只是每次到了最快乐,最该忘记一切的时候,我总能感觉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不断的旧事重提。”
“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看着假期一点点流逝,但自己的暑假作业却还没写完那般,不管是吃饭睡觉都会感觉有些忧心忡忡。”
就像是浑身上下有蚂蚁在爬,虽然嘴上总是说无所谓,但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回忆众神降临的场景,
他要用什么方式拯救世界,明明知道一切布局都没有用,但他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想要做些什么。
哪怕是短暂的服下魔药想要换来一场安心的旅行,但埋藏在心中的忧郁却还是会在某个瞬间复苏。
“如果你真的没办法静下心来,那么,我们不妨回到幻梦境去吧。”
“不行,绝对不行。”
陈默摇摇头,随后,他的脸上露出了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那般的表情,那是一种迷茫,一种畏惧,陈默想说什么,但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你怎么了?”
“学姐,我有话想说。”
“想说你说啊。”
“可我又觉的我不该这么说。”陈默很纠结的攥紧了拳头,这副模样看的苏晓诗一阵窝火。
咚,拳头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陈默的头顶,苏晓诗瞪着眼睛,“到底怎么了?”
“我,我找不到战斗的理由了。”
像是打架打输的人承认自己比别人差那样,说出这句话时,陈默感觉自己的脸烧的厉害。
“从格拉斯顿伯里离开后,我就一直有种强烈的感觉——我的理想继承了我的爷爷,因为他被选定为救世主,所以我才成为了救世主。”
“西罗蒂尔说过,就算不发生什么意外,我也该成为王,但那只是基于选择的结果,倘若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权力呢?”
“我把借来的理想当成我心中真正的想法,并为之付出努力,但是,我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是成为救世主的料子啊。”
“尽管在旅途中无数次蒙蔽自己,无数次以王自称,热衷的扮演着救世主的职责,但却也同样的在这份救世情结里越陷越深。”
“学姐,你说我是不是个胆小鬼,或者很不负责任的人?明明承担了重要的责任,却在关键时刻打起了退堂鼓——不,也不能说是退堂鼓,就是感觉可能有些别扭……”
虽然陈默的表述很含蓄,但苏晓诗还是大致搞懂了陈默的意思。
门之钥钦定的救世主是陈默的爷爷陈秋,而陈默只是在阴差阳错中进入了幻梦境,从而被选定为新的救世主。
但陈默的初心其实只是找到自己的爷爷而已,当然,他并不排斥成为救世主拯救世界。
然而,在得到无尽的智慧,提前看到那三亿多次失败的结局后,即便是一路磨练,心态早已并非常人的陈默,也不由得感受到了一股特别的压力。
决定一整个世界的命运,这样庞然的压力完全足以将任何人压垮,扪心自问,就算苏晓诗站在陈默的位置上,恐怕也做不出什么更好的选择。
所以陈默会怀疑自己,他无法心安理得的做出任何选择,正是因此,那自己也是否并没有成为救世主的能力呢?
所谓的借来的理想,继承的身份,此刻给陈默带来的只有无尽重压,无法被理解,无法被接受,长期以往,人会疯掉的。
“笨蛋。”
苏晓诗摇了摇头,“原来困扰你的东西这么简单,陈默啊陈默,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学……学姐……”
“如果你觉得自己的理想是借来的,自己的身份是继承的,你所拥有的一切都不属于你,那么听好了,我,格薇尼·恩盖尔,属于你,如果不知道自己该为何而战的话,那就为我而战吧。”
苏晓诗举起了右手,那枚钻石亮晶晶的,仿佛在彰显她的决心。
“为,学姐而战?”
“你想要的不就是个战斗的理由吗?”苏晓诗突然靠近了陈默,两人的嘴唇仿佛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四目相对,陈默竟觉得有些羞愧。
“保护我,这就是除开所谓的理想,现实,身份之外的,独属于陈默这个人的任务。”
就像是世界末日来临时,男人要保护女人一样,
陈默要保护苏晓诗,不管陈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这具身体又是否囚禁了一只恶魔。
陈默当然很乐意接受这个理由,但同样的,他也忍不住开口,“学姐,那你战斗的理由呢?”
“我?”
苏晓诗思考了几秒后便开口回复,
“或许是为了某天清晨睁开眼睛,能看到有一个笨蛋说爱我吧。”
“那,如果我拯救了世界,但却没办法回到你身边呢?”
“那么我会在你所葬身的战场上燃起一把火,自废墟中搭建新的城堡,最后住进城堡里,一辈子都不会再出来了。”
苏晓诗的双手轻轻捧住了陈默的脸颊,
“答应我,不要再担心了好嘛?你要拯救世界,也要保护我,你的理想从来都不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你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配得上那些前缀。”
“不管结局怎么样,都请为了我,为了我们的世界去战斗。”
请别让隐藏在你心里的那团火熄灭,
请别让隐藏在你心里的那个人绝望。
不是你选择了成为救世主,而是救世主选择了变成你这样的人。
放心的去面对旅途的终点,成为你应该成为的人吧,如果不知道这么做要为了什么——那就请为了在二十七日的早晨也能同我说句早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