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太监充满了戏剧性的“金殿选士”为这场本就充满了奇遇的“长安之旅”又增添了一抹浓墨重彩的传奇。
被选中的百名幸运游客在周围数千道羡慕到近乎嫉妒的目光注视下,如同中了状元的新科进士一般昂首挺胸,跟随着专家团汇成一股洪流,向着那座他们只在梦中得见的神圣宫殿缓缓走去。
当他们再次踏入那座空旷宏伟、充满了皇权天威的含元殿时心境已是截然不同。第一次他们是抱着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小心翼翼的窥探心态,而此刻他们却是得了“圣人”恩准前来“旁听议事”的特殊的“客人”。
这份身份上的转变让他们在敬畏之余更多了几分与有荣焉的自豪。
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敢缩在角落里,而是在那位中年太监的引领下被安排在了大殿两侧一片专门铺设了锦垫的区域。
这里既不会打扰到殿中“官员”们的议事,又能以一个极佳的视角看清整个朝会的全貌。
何镜山与李敬同等人此刻也已收起了之前那份学者的随性。他们神情肃穆整理着自己的衣冠,目光落在了那两排如同雕塑般沉默伫立的大唐精英们的身上。
上一次他们是远观,而这一次他们即将身临其境。
就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今日的“朝会”正式开始时,那位于九阶白玉台之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天可汗”李世民缓缓地抬起了头。他的目光没有去看下方那些新来的“客人”,而是越过了所有人精准地落在了人群之中那位神情最为复杂的张承志教授的脸上。
“张先生。”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帝王威仪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内。
张承志闻言心中一凛连忙出列长揖及地。
“草民在。”
李世民看着下方这位曾用一番“制度论”让他都为之动容的“异世之士”,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于“欣赏”的淡淡笑容。
“先生之才石破天惊,朕这两日反复思量愈发觉得先生之言实乃治世之良方。”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满朝文武连同所有游客都瞬间石破天惊的话。
“来人。”
“赐座。”
“轰——!”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赐……赐座?!在这座代表着大唐最高权力中枢的含元殿之上?!要知道即便是如房玄龄、杜如晦这般的开国元勋在这殿上议事之时也需得全程站立。
“赐座”这是何等的殊荣?!这已经不仅仅是欣赏了,这分明是将其引为“国士”、引为“师友”的至高礼遇!
就连何镜山与李敬同这两位泰斗都看得是目瞪口呆,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张承志更是早已是面无人色,他连忙再次躬身下拜声音都带着颤抖。
“陛……陛下!万万不可!草民一介白身,何德何能敢与诸公同殿议事,更遑论于殿上安坐?!”
“朕说你担得起,你便担得起。”
李世民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说一不二的霸气。
他甚至没有再去看张承志,而是将目光缓缓地移向了他身后那群同样是目瞪口呆,白发苍苍的老者们。
“诸位先生皆是张先生之故友亦是名满天下的饱学之士。”
“远来是客不必拘礼。”
“来人,一并赐座。”
这一下整个大殿是彻底炸开了锅。那些刚刚入殿的游客们更是看得是热血沸腾激动到浑身都在颤抖。
“我的天……我的天!我看到了什么?!‘天可汗’居然给一群游客赐座了?!”
“这……这简直比电视剧还要精彩一万倍啊!”
“何止是精彩!你们看张教授他们那个表情!那不是演出来的!那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受宠若惊啊!”
很快便有小黄门悄无声息地搬来了十几只铺着柔软锦垫的坐墩,恭敬地摆放在了大殿一侧文官队列的身后。
“诸位先生请。”
何镜山与李敬同等人互相看了一眼脸上是说不出的复杂神情。最终他们还是对着那龙椅之上深深一揖而后才缓缓地落了座。
当他们的身体接触到那柔软的坐墩,感受到那份独属于“国士”的礼遇时,这些早已是功成名就、心如止水的泰斗们竟都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股热血从心底直冲头顶。
……
一场小小的插曲却将今日这场“朝会”的规格与期待感瞬间拔高到了顶点。
待众人落座李世民的目光才缓缓地收了回来。他脸上的那份欣赏也随之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身为帝王的深沉与威严。
“诸位爱卿。”他沉声开口,“今日召诸位前来所议之事有二。”
“其一关于吏部铨选。张先生的‘制度论’朕已让房相与杜相连夜草拟了一份章程,今日便是要听一听诸位的看法。”
“而其二……”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缓缓地从龙案之上拿起了一卷地图。
“则是关于我大唐的北疆。”
地图被缓缓展开。
“安西、安北两大都护府自设立以来虽让我大唐疆域大扩,然都护府内胡汉杂居民风迥异多有摩擦。”
“朕想问问诸位,”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洪亮,充满了帝王的雄心,“当如何才能让我大唐的声威与我大唐的教化一同深入漠北根植西域?当如何才能让那些桀骜不驯的异族百姓真正地心向长安而非貌合神离?当如何才能将那万里之外的边疆变成我大唐永不陷落的真正的‘国门’?!”
每一个字像是一面战鼓狠狠奏响,让人心神俱震!
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位千古一帝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开疆拓土,威加四海的磅礴气势给彻底震慑住了!
就连何镜山等一众专家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今日这场“朝会”怕是要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精彩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