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豫闻言轻笑:“公台哪里话。你都到了我寨前,我若还不能将您迎入寨中,那才叫不像话。”
二人相视大笑。
田豫旋即命人上茶赐座,柔声问道:“我听闻昔日曹操刺董不成,一路逃亡,路经公台所治之县,遭您活捉。”
“您感其道义,弃官释其同行,实为有大恩于曹。有此救命之恩,想必公台深受曹操重用,缘何弃曹而来?”
这是田豫一直以来的疑惑。
早在曹仁到达济北前,陈宫就曾密报田豫曹仁之动作,提醒其做好准备。那时田豫的郡丞梁习告诫田豫不可轻信陈宫,然事实确实与陈宫所言相同。
今日陈宫甚至亲自到了田豫寨中,更让田豫倾向于相信对方。
只是...为什么?
陈宫抬手按在胸口,眼神明亮,语气坚定:“宫岂在意曹操所予之恩惠?”
“昔日放走曹操,是因其心向汉室,誓诛董贼之大义。今其舍义而趋利,宫万不会与之同伍。”
田豫听罢,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佩剑,心中飞速盘算:陈宫既主动来投,必是认定左将军一方秉持大义。
而刘曹本为同盟,立场一致,按理说也该同属大义之营。 可陈宫说曹操已舍义趋利,这岂不是意味着,曹操要背叛联盟?!
念头刚落,田豫猛地前倾身子,语气急切:“公台何意?还请明示于豫!”
陈宫抬手揉了揉眉心,一声长叹里满是无奈:“左将军势力日益壮大,已对曹操形成包围之势。他为求自保,决意背叛同盟,转投李世民麾下。”
“此前已暗中派使者前往长安献好,依时日推算,那使者此刻该已抵达长安了。”
这番话如惊雷炸响,田豫“唰”地站直身躯,手按剑柄的力道陡然加重,怒声道:“岂有此理!天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稍作平复,他又追问:“近来曹操频频向两家边境调兵,莫非是投效李世民后,便要即刻发兵征讨左将军?”
陈宫缓缓摇头,面色愈发凝重:“未必是即刻发兵。他还暗中遣人联络了袁尚,恐怕是想让袁尚劝说袁绍,一同出兵对付左将军。”
田豫怔在原地,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只觉心头纷乱如麻。
此事背后的疑点实在太多。
虽说刘备与曹操素有旧怨,他并不怀疑曹操背叛同盟的可能性,但这背后的代价,曹操当真掂量清楚了吗?
且不论昔日刺董、牵头组建十八路诸侯积累的声望会因此举彻底毁于一旦,单说战事本身,曹操凭什么认定,左将军不是他的对手?
他又怎能笃定袁绍会出手相助?要知道,袁家大公子袁谭是左将军的徒弟啊!
就算你俩是发小,也不能把大儿子卖了吧?!
田豫心乱如麻,长吟不语,甚至有些怀疑陈宫到底是不是诚心来投。
恰在此时,梁习推门而入,抱拳道:“禀府君,左将军援军已进入营寨之中。使者与三位将军现在就在门外等候。”
因为不确定陈宫的真实目的,田豫不敢让他参与军情大事决议,先命人将陈宫带下去休息,随后才请上几人。
不久后,四人入帐。
为首一名文人,面容清瘦,颇具风度,神情中自带几分倨傲不羁,细细一闻甚至还有点酒气,除了简雍还能是谁?
身后三将,黄忠半头花白却精神矍铄,威严十足,刘綎腰间佩剑,盔饰亮羽,颇具英雄风范,姜松气质最突出,年轻英俊,身姿挺拔,一袭浅色长袍,整个人看起来简洁利落。
收到陈宫的密信后,田豫当即向剧县发去求援信。刘备得报,便派遣黄忠、姜松、刘綎三人星夜驰援。
此三人眼下均为别部司马,其中刚乱入到刘备麾下的的刘綎还是主动请缨后才得此职位。他们的职级皆在田豫之下,理应听从田豫。
田豫见三员虎将赶到,顿时大喜过望,连忙上前相迎,请三人入帐落座。
刚坐下,简雍便目光微动,看向田豫道:“雍观府君眉间似有阴云萦绕,莫非是在为曹仁之事烦忧?如今有三位将军相助,府君大可宽心才是。”
田豫缓缓摇头,语气沉了几分:“并非为此。”
说罢,便将陈宫送来密信、后又亲入寨中投诚之事,一五一十全盘道出。
简雍自知智谋不算突出,不敢贸然决断,思索片刻后提议:“依在下之见,不如将陈宫送往剧县,交由左将军定夺。”
“若他来投是曹操设下的诡计,以左将军的智谋必能看穿;若是真心归降,左将军也能辨明其意。”
田豫听罢,觉得此计颇为稳妥,当即点头应下,请简雍返程时带上陈宫。
陈宫出逃的风波在田豫这边暂告一段落,刘军营寨因援军抵达,处处透着喜气。而不远处的曹军营寨,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马隆听闻陈宫被田豫 “掳走” 的消息,当场懵在原地。他又惊又气,暗忖田豫怎敢如此不讲章法,正欲就想点兵叩寨,找田豫讨个说法,可转念一想,又怕打乱曹操休养生息的大计。
毕竟眼下曹军实力弱于刘备,贸然冲突只会得不偿失。百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加急通报曹仁,请示下一步行动。
曹仁接到消息,顿时怒不可遏,却也深知此刻不能真对田豫动兵。他强压怒火,先将马隆重责几十军棍,而后立刻传令,召集帐下诸将议事,商议应对之策。
李儒捻着胡须,沉声道:“刘备麾下之人素来重节守义,断不会无端行此无礼之事,这里头定有隐情!”
“况且岳飞正与朱元璋鏖战,刘备此时招惹咱们,岂不是自陷两线作战的困境?于情于理,他都不会这般鲁莽。”
“曹将军不妨先遣使者前往刘军营寨,当面质问田豫,看他是否愿意放回陈宫。”
“若是田豫不肯放还,那恐怕不是他要掳走陈宫,而是陈宫自己主动改投刘备了!”
“倘若真是如此,将军可擒陈宫之母相挟。其人重义,绝不会弃其母于不顾。不愁他不返回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