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陆皓回来,脸色阴沉着,手中却多了一小块儿银子,约莫有半两左右。
另外,还有几块颜色暗沉的粗布。
“母亲最是疼你,为了全了你的脸面,把自己最后一点儿体己都拿了出来。” 他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肉痛,将银钱布料递给林浅月。
“我替莹姐儿谢过她祖母了。”林浅月不冷不热的说道。
全了她的脸面?
陆家自己是一点儿脸都不要了吗?
陆皓叹息一声,口气微微软了下来:“浅月,家里已经尽力了。能否办得体面,全看你的本事了。我知道,其实你一直比你姐姐能干,必然不会使我们大家失望的,对吧?”
林浅月接过银锭和布料,她知道,这已经是目前能从陆家得到的最多的好处了。
至于陆皓拍的马屁,她左耳听右耳出罢了。
论精明能干,她不及林青青半分。
但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她的长处,是老天赏的。
也是林青青永远比不过她的。
“我尽力而为吧!”林浅月淡声说道。
她才不会傻傻地答应陆皓呢!
她凭什么要自己努力,让陆家的人满意呢?
陆皓闻言,面色稍霁,点了点头:“你心中有数便好。需要人手,家里那几个下人你随意支配。”
“我知道了。” 林浅月暗地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她还是陆家的少夫人,没有他的吩咐,几个下人她还指使不动了吗?
等陆皓离开,她掂了掂手中的银锭,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加上林青青那五百文钱,她勉强能凑出一两多银子来了。
再加上几块粗布,在这宁古塔置办一场风光的宴席,勉勉强强够了。
她的目光再次落向镜中,金簪闪耀,红裙依旧。
这场夫妻间的斗智,她赢了第一回合。
而真正的硬仗,还在那满月宴上。
她需让每一文钱都花在刀刃上,每一分姿色都化作可利用的筹码。
至于风骨和体面……
林浅月心中冷笑,在这宁古塔,活下去,爬出去,才是最大的体本事。
出了月子,林浅月换上了一件半旧的衣裙,素面朝天,就去见林青青了。
“林浅月,你来干什么?我们这里又不是慈善堂,别想着再麻烦青青姑娘了。”莫姨娘直接甩了脸子。
她和陆皓一样无耻,跟牛皮糖似的,这是赖上青青了。
“莫姨娘,我刚出月子,好冷,您能不能让我进去说话?”林浅月把手凑在嘴边呵气,身子缩在一件还算厚实的斗篷里。
同为女人,莫姨娘自然知道女人在产后受不得凉。
而且,宁古塔这天气,虽然才是秋天,但是大风吹在身上,已经是寒凉入骨了。
她虽然很讨厌林浅月,但是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心下不忍,到底还是侧开身子。
林浅月拢了拢衣服,脚步虚浮地走了进去。
这倒不是完全装的,她这个月子,的确没得到很好的休养和照顾。
“姐姐!”
她一进屋子,双腿一软,“扑通”就跪在了林青青的面前。
“不是告诉你不要来麻烦我了吗?”林青青怫然不悦。
这一家人怎么跟伥鬼似的,就缠上她了呢?
“姐姐,之前是我对不住你。我自私凉薄,贪图享受,才把陆皓推给了你,害你吃了很多苦头儿。如今,我也受到惩罚了,还请你原谅我吧!”林浅月哭着认错。
林青青向窗外看了一眼,呦,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竟然等来了林浅月的道歉?!
“你不是知道错了,而是,走投无路了吧?”林青青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子,直直扎进林浅月的心窝里。
林浅月跪在地上,寒意从青砖地面渗入膝盖,蔓延至全身。
她猛地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林青青。
“难怪姐姐如此想我,原是我错的太过了。昔日种种,皆是妹妹年少无知,被猪油蒙了心,才做出那些糊涂的事情来。
如今自己做了母亲,才知世事艰难,愈发悔恨当初为何不对姐姐好些?”
她一边说,一边暗暗打量着林青青。
这一细看,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眼前的林青青,何止是气色好了些许?
那皮肤光洁润泽,眉眼间竟蕴着一层难以言喻的柔光,尤其是一身上等丝绸裁制的衣裙,那冰蓝的颜色,更衬的她肌肤如雪。
优渥的生活,果然能养人啊!
这念头让林浅月的心如同被泡在酸水里,又涩又痛。
自己还在陆家这泥潭里挣扎,算计着每一文钱,她却已然脱身,甚至过得愈发滋润了?
凭什么?!
这强烈的嫉妒和不甘,反而让她脸上的悔恨显得更加“真挚”起来。
她膝行两步,抓住林青青的裙摆,哀声道:“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我不求你立刻原谅,只求你看在盈盈也是林家血脉的份上,多疼疼她吧!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亲人了,就去看看孩子吧!也能给我们娘俩撑撑腰。”
她提起了孩子,试图唤起林青青的恻隐之心。
林青青垂眸看着她,眼神淡漠。
“你起来吧!”
她没有亲手去扶,态度疏离,却也没有立刻赶人。
林浅月心中窃喜,知道有门儿!
她顺势起身,依旧抽噎着:“姐姐肯听妹妹说这些话,妹妹就知足了。我不敢奢求姐姐立刻原谅,只盼咱们姐妹走动起来。过几日便是盈姐儿的满月,妹妹厚颜,想请姐姐过去坐坐,哪怕只喝一口水酒,也是盈姐儿天大的福分。”
她情真意切地发出了邀请。
林青青心中冷笑:这是实实在在打秋风来了啊!
“如果得了闲暇,我会过去的。”林青青不置可否。
“如此,妹妹就恭候姐姐大驾光临了。”林浅月大喜过望。
林青青没有明确拒绝,那就是答应了!
她不敢久留,唯恐哪一句话说错了,引起林青青的反感,再改了主意。
目的达到了,她立刻告辞,
看着林浅月脚步轻快消失的背影,林青青嘴角那点浅淡的弧度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嘲讽。
莫姨娘啐了一口:“什么喜宴?还不是指望着从你这儿再刮一层油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林青青眯了眯眼睛,她怎么感觉林浅月在憋什么大招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