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猛带着一队兵士,在陆皓既期待又忐忑、陆城冷眼旁观的复杂目光中,来到了林青青的住处。
只见那里确实一派繁忙景象,不少精壮的汉子正在热火朝天地帮忙建造房舍,秩序井然。
林青青闻讯迎了出来,见到张猛和其后的陆皓、陆城,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
她神色坦然,对张猛笑吟吟地招呼道:“张大哥大驾光临,不知有何公干?”
张猛抬手还礼,语气还算客气,但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青青妹子,有人向本官告发,说你收留的这伙朋友,乃是黑风寨的山匪。此事关乎地方安宁,本官职责所在,特此前来查问清楚。”
陆皓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指着那些干活的汉子,尖声道:“佐领大人明鉴,就是他们!剥了皮我也认得他们的骨头,他们就是黑风寨那伙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林青青,你还有何话可说?”
林青青目光冷冷地扫过陆皓,仿佛看跳梁小丑一般,并未理会他,而是对张猛从容说道:“张大哥,此事纯属误会,更是污蔑。我这些朋友,做是正经营生的镖师,绝非什么山匪。”
陆皓立刻跳出来,指着李武等人,激动地喊道:“佐领大人,当日就是他们把我们劫上黑风寨,刀架在脖子上的滋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林青青勾结匪类,罪证确凿。”
陆城默默躲开了他,待会儿如果打雷劈他,可千万不要连累自己啊!
他们这一争吵,正在干活的人全停了下来。
“什么?不会吧?林姑娘的朋友怎么可能是土匪呢?”
“嗐,陆皓就是看不得林姑娘对别人好。只是对他好的时候,他也没珍惜啊!现在又来反复纠缠,可真让人看不起。”
大家议论纷纷,但是没有人相信陆皓的指证。
他们更信得过林青青的人品。
这时,李武昂首阔步地走了过来。
他身形魁梧,面容刚毅,虽带着江湖气,但眼神坦荡。
他面色沉静,对着张猛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却带着被冤枉的愤懑:“大人,此言纯属污蔑。在下李武,乃是正经的镖师,祖籍沧州,有路引和商引为证。我等一行人千里迢迢来到贵宝地,是应林姑娘之邀,护卫商队的。不知何处得罪了这位先生,要凭空捏造这等灭门的罪名来陷害我等?”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陆皓,语气斩钉截铁:“黑风寨?什么黑风寨?我从未听过,更从未去过。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匪,可有凭据?若无凭据,便是诬告,按照律法,诬告者反坐其罪。”
陆皓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退了一步,这帮土匪竟然还懂律法?
他壮起胆子来说道:“凭据?我的眼睛就是凭据。你们就算换了衣服,我也认得,你们就是那帮土匪。”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陆家人也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陆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喊道:“爹,娘,你们来得正好,快告诉佐领大人,这些人是不是黑风寨那帮天杀的强盗?”
陆父看着李武等人,又看看儿子,脸上露出恐惧和气愤来。
陆父指着李武,手指都在发抖,对张猛说道:“大人,没错,就是他们,尤其是这个为首的,就是他带着人把我们绑上山的。我这把老骨头差点折在山上,绝不会认错的。”
陆母也哭诉道:“佐领大人,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就是这帮天杀的强人,吓掉了我半条命啊!他们现在居然还敢跑到耀州来,肯定是没安好心。林青青,你收留他们,你就是帮凶。”
场面顿时对林青青和李武极为不利。
张猛的脸色也严峻起来,目光锐利地看向林青青和李武:“青青妹子,李镖头,你们有何话说?陆家多人指认,这可不是小事。”
李武面对指认,毫无惧色,反而冷笑一声:“大人,仅凭他们空口白牙的指认,就能定我等之罪吗?他们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匪,可能拿出任何物证?可有赃物?可有掳掠的凭据?反倒是他们,如此急切地诬告,倒像是别有用心。”
他顿了顿,声音斩钉截铁:“我等行事光明磊落,所有身份文书一应俱全,大人一看便知。”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防水的油布包来,里面是一叠保管完好的路引和一份盖有鲜红官印的“商引”恭敬地递给张猛。
“大人,这是我等兄弟的路引,籍贯、年貌、年龄皆登记在册,请大人查验真伪。这份是我威远镖局在府衙备案获准经营的商引。我等是合法备案、纳粮当差的良民和商户,绝非什么山匪。”
张猛接过文书,仔细查验。
路引格式规范,印章清晰;商引也确实是官府所发。
但他仍在沉吟,毕竟一面是看似齐全的文书,一面是苦主的强烈指认。
就在此时,萧世宏及时赶到,人未到声先至:“张佐领,萧某晚来一步,差点儿造成了天大的误会。”
他快步上前,先对张猛行礼,然后朗声道:“佐领大人,李武镖头和这些兄弟们,乃是在下与林姑娘共同商议,特地从关内威远镖局请来的镖师们。有聘请文书、合作契约在此,我正准备向府衙报备呢,可巧您就来了。”
他递上另一叠厚厚的、写满条款并盖有双方印章的契约文书,内容清晰表明聘请李武镖队护卫萧家与林青青合营的商队。
萧世宏目光扫过陆家人,缓缓说道:“至于陆家的指认,想必是当日受惊过度,记忆有所偏差,或是遇到了另一伙相似的贼人?李镖头他们一路持合法路引、押运货物而来,沿途关卡皆有记录可查,怎可能是盘踞一方的山匪?此事定是认错了人。”
张猛脸色铁青,猛地转向面如死灰的陆皓,怒喝道:“好个陆皓!本官险些被你蒙蔽,你拿不出任何真凭实据,仅凭模糊记忆和猜测,就敢诬告他人为匪,更是攀诬对耀州商贸有功的林姑娘,你可知罪?”
“我……我……”陆皓浑身发抖,语无伦次。
这不对啊!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张猛厉声喝道。
“在!”
“将这诬告良善、扰乱秩序的混账东西,拖下去,重打二十脊杖!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兵士领命,如狼似虎地上前架起瘫软的陆皓。
陆城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板子声夹杂着陆皓的惨叫声,让他发财的美梦成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