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毫不在意摆摆手,“你没事儿吧?”
李春来摇摇头,“无碍,还好方才过去的那人急着去打开机关,否则我真逃不掉。”
苏夏一听便明白,果真是他让所谓的圣水停止流动。
“他们已经发现端倪,可会影响你的计划?”她顿了顿,正色道:“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李春来摇头,“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这不过是糊弄他们的障眼法,你且看着吧,一会儿有好戏看!”他说话时,垂在身侧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他眸色十分复杂,有激动、兴奋,还有一丝悲痛,让苏夏琢磨不透。
苏夏猜到他不想连累自己。
“先离开吧。”
她不知道他的完整计划,也不好贸然出手。
还未等苏夏有动作,李春来已经一把扛起晕厥的家丁朝着密室走去。
苏夏暗暗吃惊,他果真对镇水塔十分熟悉,甚至还知道塔内有一处地方可以毁尸灭迹!
李春来见密室无人看守,毫不犹豫将人扔进黑洞之中。
过了好半晌,他才咬着牙低声解释:“就是他将我儿子骗进镇水塔,害得他被沈老贼杀死,我儿子的尸体,尸体更是......”
他说着说着,言语哽咽,心痛无法开口。
苏夏闻言神色一紧,昨夜那几名沈家家丁说过,沈老贼会将小孩的血放干,让他们血流而亡,但他们并未交代沈老贼会如何处置孩童的尸体。
所以他已经找到自己儿子的尸身?
亲眼看到孩子的惨状,必定难以接受。
虽说她很好奇那些孩子的尸体在何处,但李春来如此难受,她没法去揭他的伤疤。
他若是愿意说,自然会告知。
李春来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他情绪缓解后,缓缓道:“我被官府追杀无路可去,只能改头换面,藏匿在镇水塔。”
他为了打听更多消息,故意将自己伪装成和他们一样残忍的人,成功和沈家家丁打成一片。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打听到镇水塔和沈家的秘密。
方才他认出那人是骗自己孩子的人,是以,他故意引起这名沈家家丁的怀疑,就是想将他引到密室,杀人灭口。
没想到苏夏不经意间反倒帮了他。
“所谓的河神、圣水,都是沈老头为了让百姓信服,故意捏造出来的谎言。”
“圣水存放于九品莲台之中,只要莲台中的一处机关没有挪开,圣水就能做到悬而不落。”
苏夏听完李春来的描述,已经猜到莲台为何受人控制才能流出圣水的原因。
这莲台就如同一个茶壶,堵住莲台上的小孔,花瓣处的出水口便不会出水,一旦莲台进入空气,里外压强就会发生变化,水自然就会从花瓣尖端流出。
沈老头利用了气压差,成功糊弄住百姓,伪造出所谓的‘神迹’。
李春来知道苏夏心中有很多疑惑,但他只能言简意赅向他解释:“我方才故意将机关关上,就是想提醒百姓七年前岑县令一家被灭门一事。”
这十余年来,临江县一共有三位县令。
第一位是钱县令,钱县令的儿子害死沈老头的老来子,已经被沈老头报复害死,钱家满门尽灭。
第二位是岑县令,这位可是难得的好官,可惜已经被沈老贼害死多年。
他清正廉明,不愿收受沈家贿赂,意外发现沈家的秘密,想要将沈家的罪行公之于众。
但衙门中有沈老头安插的人手。
沈老头提前得知岑县令的计划,抢先一步将人溺死在永江,还往岑县令身上泼脏水,说他是惹怒河神才死于非命。
他死得那一年,圣水也像今日一样,中途断流,故而百姓对此事十分忌讳。
最后一位则是关县令,也就是如今这位,他不愿升迁,靠着金钱的力量成功在临江县留任七年。
关思远与沈老贼狼狈为奸七年......七年光阴,已经让整个县城的百姓对‘河神送子’一说深信不疑。
苏夏闻言,暗道沈老头这只披着羊皮的狼还真是害人不浅!
若没有李春来,她可能只会当临江县的百姓迷信,根本不会知道临江县竟然还有这样的阴谋!
他一人对抗整个县城,实在是勇气可嘉。
两人不敢在塔内逗留,等到他们出去时,祭祀台已经响起百姓雀跃的欢呼声。
“有了有了,河神体定是听见我们的祈求,再次赐下圣水!”
苏夏见百姓对沈家如此信任,不禁感慨,这些人可怜又可悲。
圣水只流了一会儿,再次断流,百姓又一次怀疑人生。
“不好了,不好了!”
“圣水又没了!”
沈老头依旧拿着先前那一套措辞,让百姓诚心祈祷。
好在他发现水势减弱时便已经派家丁入塔查看,但接连两次出岔子,他心中也不免产生怀疑。
他思来想去,走到关思远身边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后。
关思远闻言,不悦皱眉,“发生这等事,你怎么不早说!”
百姓听见他的怒吼,不禁转头看过去。
关思远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河神向来宽厚仁慈,哪怕是当初岑罡要毁掉莲台,河神也未曾迁怒他人。”
他眉头微皱,“只是今日却接连两次发怒,实为蹊跷......”
“本官心中有一事,原本不欲说出来让诸位担心,但此事事关重大,本官也不得不提。”
他佯装勉强的模样实在是一言难尽。
“昨夜有贼人出现在镇水塔想要摧毁莲台,所幸沈老爷发现得及时才护住莲台,但贼人却不知所踪。定是河神在警示我等!”
“大家若是看到可疑之人,一定要尽快告知官府。”
他说话间,目光扫视着台下百姓的脸,企图在他们脸上瞧出端倪。
苏夏戏谑一笑,沈老贼和关县令倒是精明,竟然还发动百姓做他的探子。
还好今日人多眼杂,要不然他们还真有可能被人发现。
百姓惊讶不已,“竟有人敢毁莲台?这可是对河神的大不敬啊!”
“究竟是何人,他是想害死我们不成?”
当初岑罡也想在祭祀之日毁掉莲台,河神在第二年夏季便发怒,险些害得他们流离失所,如今又有人故技重施,怎能让他们不害怕?
“大人一定要将贼人抓出来,绝不能让他激怒河神!”
百姓愤怒至极,纷纷打量着周围的人,企图从彼此脸上看出端倪。
一时间,人心惶惶。
关思远和沈老爷相视一眼,眸中满是狡诈之色。
先前去查看机关的沈家家丁神色慌张走到沈老爷面前,“老爷,这次不是机关的问题!”
沈老爷眉头一皱,不是机关,还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