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归,最先感知到的,是无边无际的“死”。
这不是地府的阴森,也不是天界的空灵,而是一种被彻底放逐的孤寂。
这里没有光,没有风,没有时间,只有他自己沉重得如同擂鼓的心跳,和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噬着最后一点氧气的窒息感。
他仿佛被困在一颗密封的、正在沉入深渊的琥珀里。
就在这片足以将人逼疯的寂静中,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它并非来自耳畔,而是直接在颅骨深处震荡。
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非人的恶意。
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脑髓里反复刮擦。
“乌孟尔……”
第一声呼唤,带着玩味的探寻。
“乌孟尔!!”
第二声,已化为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既然不想活了……”
那声音骤然贴近,带着一丝贪婪的笑意。
“不如,把你的身体,给我吧!”
乌孟尔猛地一颤,混沌的意识如被冰水浇透。
他茫然地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粘稠的黑暗。
他挣扎着,像一具被操控的木偶。
从虚无的“地面”上爬起,声音嘶哑:
“我……不是死了吗?这是哪里?”
“你的身体里啊!”
那声音带着一丝,嘲弄的愉悦。
“你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
“不,你的仙根与龙血,将你死死地钉在了这具躯壳里。”
“龙血?”
乌孟尔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没错。龙族血脉,天生龙珠。”
“只可惜,你那凡人父亲的血脉,玷污了这份高贵,让你的龙珠孕育晚了数年。”
声音里的嘲弄更浓了。
乌孟尔如遭雷击,过往种种无法解释的异状,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答案。
他下意识地拱手,尽管眼前空无一物:
“原来如此……多谢告知。”
那声音瞬间变得不耐烦,恶意再次弥漫。
“哼,道谢?”
“你不是一心求死吗?”
“那还占着这副,我垂涎已久的皮囊做什么?”
“滚出去!”
乌孟尔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警惕地转动着眼球,在黑暗中搜寻那声音的源头,却只触碰到更深的虚无。
他颤抖着问出那个,最可怕的猜想:
“你……是侵入我体内的魔魂?”
那声音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
“聪明。”
随即话锋一转,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
“不过,你错了。”
“我不是什么普通的魔魂。”
“要不是看在你这副身躯,曾经是龙族太子的份上,你以为,你有资格与我‘对话’吗?”
“你,现在不过是在我暂时的‘领地’里,一个苟延残喘的租客罢了。”
那个声音的恶意仿佛实质,要将他的灵魂彻底碾碎。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沉寂了不知多久的磅礴血脉之力,如沉睡的火山般在他灵魂深处轰然苏醒!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骄傲,是流淌在血液中的尊严!
恐惧如同被烈阳照射的薄冰,瞬间消融。
乌孟尔缓缓站直身体,不再是那个茫然四顾的迷惘者。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这片虚幻的黑暗,直视那个躲藏的魔魂。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这片空间的壁垒上:
“我的身体,便是我的疆土。”
“你,不过是个觊觎王座的窃贼。”
“你既知我龙族太子的身份,就该明白,龙之尊严,不容玷污。”
“你若敢用我这副身躯行半分恶事,便是将整个龙族的威仪置于尘埃之中。”
“届时,我纵使魂飞魄散,也必会引动龙族天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那个声音发出一阵狂傲的笑声,仿佛已将胜券牢牢握在手中:
“哈哈哈哈……小子!”
“你也不看看这是在哪!”
“若动起手来,吃亏的可是你啊!”
乌孟尔非但没有被震慑,反而冷哼一声,眼神中的决绝如万年寒冰:
“你说的没错。”
“可正如你方才所言,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你拿什么来威胁我?”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
“我告诉你,我宁愿拼着这幅身子骨灰飞烟灭,也要将你这缕肮脏的魔魂,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那声音似乎被他的狠厉镇住了一下,随即又抓到了新的把柄,语气充满了嘲讽与得意:
“狂妄!”
“你没有了那把名为‘离梦’的黑色长枪,你拿什么跟我打?”
“凭你那半吊子的龙族之力吗?”
听到‘离梦’二字,乌孟尔非但没有沮丧,反而轻笑出声。
那笑声里带着一丝玩味,一丝怜悯,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他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悠然道:
“哎!……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个声音的狂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你……你说什么?”
乌孟尔双手环抱于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语气不疾不徐,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你不知道?我修的,是冰火神功?”
那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
“冰……冰火神功?”
乌孟尔轻笑一声,带着一丝怜悯:
“说来话短。”
“我的两位师尊,一位是执掌万古玄冰的冰神,一位是统御九天烈焰的火神。”
“他们将毕生本源倾囊相授,我,便同时修炼了这至寒与至极的两道神功。”
那声音焦躁地咆哮起来,试图掩饰内心的恐惧:
“一冰一火,水火不容!”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就算你要同归于尽,你的身体也会先被这两股力量撕成碎片!”
乌孟尔闻言,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狂傲:
“哈哈哈哈……说你蠢,你还真是蠢到了极点!”
他笑声渐歇,目光如电,直刺灵魂深处:
“在我的身体里,我何须自己动手?”
他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威严,仿佛在宣读最终的审判:
“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吧!”
“能在我体内,近距离感受‘冰火神功’的威力,你是第一个,恐怕……也是最后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