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发白的灯光下，陈默闭着的眼睛终于是完全睁开了。
他那双桃花眼里闪过一抹沧桑……
那种神色，看得安暖心头忍不住一跳，竟然有些惶恐起来。
她明白，眼前的阿默，就是前世的那个他，完完整整的他。
温岚也察觉到了他眼神的不一样来，那种眼神她只在自家老爹身上偶尔见到过……
而更多的是在奶奶给她讲她们那些年代故事时，才更加的明显。
她不明白，小陈的眼神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色……
陈默眼里的沧桑渐渐消散，他眼珠子动了动，一抹光彩一闪而逝，接着又平静了下来。
他的眼眸收敛起了其他情绪，宛如一清泉，深邃而清澈……
这一瞬间的变化，竟让温岚有种陌生的感觉。
而安暖，看着陈默那双桃花眼底的深邃，有些不安的轻轻咬了咬嘴唇。
她心里有点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掌，软糯糯的喊了一声：
“阿默……”。
陈默转头看向了安暖，嘴角扬起一抹柔和的笑容。
“暖暖……”。
他脸上如阳光般温暖的笑意，让安暖心头一暖，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回来了？”。
安暖语气有些颤抖都未曾察觉。
而陈默轻轻颔首：“嗯，回来了。”
他语气异常的温柔。
两人话里的真正含义，这个世界上或许也就只有两人知道。
旁边的温岚心头一阵阵的发酸，忍不住拉了拉陈默的手臂。
陈默转头去看她，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色……下一秒又恢复了平静。
他声音有点发颤：
“岚……岚岚……”。
“嗯。”
温岚看着他那双深邃的桃花眼，一时间那种陌生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
两人对视几秒，竟都没再说话。
陈默收回眼神，低头看看自己这身病号服。
接着又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大腿，还轻轻拍了拍，感受着那无比真实的触感，他笑了……
看着有点纯真，有点傻傻的感觉。
旁边的安暖眼眶一酸，忙转过头去，忍不住泛起了些水汽来。
也只有她能明白，刚刚阿默的举动代表着什么。
而温岚，看着陈默脸上开心的笑容，再看看他轻轻拍腿的动作，有些不明白小陈为什么会拍腿傻笑。
收回手，陈默拉了拉自己的病号服，柔声说道：
“我先换衣服，你们先出去等我一会儿
好不好？”。
安暖眼眶红红的看着他，柔声道：
“我帮阿默换啊……”。
温岚眉头一皱，冲着安暖瞪了一眼。
“我帮你拿。”
她说着，起身去把陈默的衣服拿了过来放在了他的身边。
陈默轻轻拍了拍安暖的手掌。
“听话，去吧……”。
他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安暖却是能清晰的感受得到。
温岚有些不满，就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手掌就被陈默握住了。
“你也是……”。
目送两人离去，陈默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褪去了病号服，换上了自己的那身衣服，他慢条斯理的把病号服叠起来，接着又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
起身下床来到了窗户边上，看着远处高楼闪动的霓虹，层层叠叠的汇聚成了一片七彩的星河。
深吸了一口不带消毒水味道的空气，他双腿动了动，感受着腿部肌肉强有力的反馈，轻声呢喃：
“这种感觉，真好……”。
病房外。
温岚和安暖各自站在一边，刚刚偷听的几人都眼神交流着。
一时间也搞不清这两位为什么都出来了。
刚子和谢婉儿眼神交流了一会儿，刚子轻轻摇头，谢婉儿好奇的看向了脸色平静的安暖和温岚，也搞不清楚两人为什么会这么的安静。
旁边，顾佳明和李行眼珠子飘忽不定，也搞不清楚这诡异的气氛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两个女孩不应该为了老陈开撕吗？
你们这么淡定是怎么回事？
众人各怀心思。
然而，安静不语的两个女孩，内心也并不平静。
安暖双手紧张的放在身前，都搅在一起了。
而温岚，还在思索着刚刚看小陈时那种很陌生的感觉来自何处。
等待了约莫十分钟，安暖深吸一口气，拉开了病房的门，跨了进去。
而温岚自然也不示弱，紧跟着走进了病房，房门再次被关闭了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秒，谢婉儿又把耳朵贴在了房门上。
已经办好出院手续的方圆圆走过来就看到了众人偷听的样子。
她想了想，把东西轻手轻脚放下，也加入了偷听的队伍。
病房里，陈默背着身依旧在看外面的夜景。
听见动静，他转过身，就看见两个女孩都看向了自己。
陈默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意，指了指外面的夜景，声音温柔中多了一股异样的磁性：
“这个世界很美，不是吗？”
安暖听他说话声音微妙的变化，再看着他两鬓的斑白，内心再一次的确定，眼前的人就是那个完完整整的他。
只不过眼前的他，身体并没有残缺，反而非常的健壮。
迎着他那双桃花眼里清澈的笑意，没来由的，她心头紧张了一下。
而温岚，越看心头那种陌生感越是强烈，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眼前的人明明还是那个他，只是鬓角的头发白了一些而已。
却给她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眼前的小陈与之前的小陈气质差别太大了……
陈默看着两个女孩各自不同的反应，也没在意，转身继续看着窗外的风景。
有些决定，上辈子就想好了的。
事情阴差阳错的到了现在这般模样，他也没有什么好紧张无措的。
见他又去看窗外的风景，安暖没动，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发愣。
而温岚，忍不住上前来到他身侧，看着他淡淡笑意的侧脸，柔声说道：
“小陈，我们以后都别闹别扭了好不好？
我什么都不在意了……
以后我们一起开开心心的度过大学四年，我要陪着你去做好多我们之前约定过的事情
就好像你说过的那样……我们一起收集起每一个晨与晚……
好不好？”。
温岚柔和的语调，让陈默心头一阵悸动。
上辈子，她也是这般执着的等着自己，可终究是没能等到……
脑海中翻涌的记忆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又好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一般。
陈默转过头，看着她那双大杏眼里的柔情，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也不禁软了下来。
他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眼前十八岁温岚的脸颊，感受着她的体温，陈默心头一痛，眼里涌出了化不开的悲伤……
温岚有些看不懂陈默的眼神，不过那种神色却让她感受到了一股不安来。
她就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身体就被陈默紧紧的抱住了……
旁边的安暖眼眶红了起来，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温岚一颗心都被他温暖的拥抱融化了。
这一刻，她心底无比的踏实起来，刚刚那抹不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温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耳畔传来了小陈的轻声耳语：
“对不起啊……让你白白等了那么多年
我本无意再让你伤心一次的，只是这世间的事情往往不如人意
我被命运耍了一……不，两次
这次我不想让你再那般折磨了，你说过爱情是自私的，它确实是自私的且纯粹的
是这个世间一切美好情感中最宝贵的那份
我给你的爱，不纯粹，也配不上你内心的那份赤城……
对不起岚岚，我不值得被爱。”
陈默说完，轻轻放开了女孩的身体。
他眼神里有种解脱，好似放下了重担般的轻松。
温岚愣愣的看着陈默的眼底，想着他刚刚的话，有些她听得懂，有些她却是听不懂……
陈默已经上前一步来到了安暖的面前，看着眼眶发红的女孩，他笑着伸出手抚了抚她的眼角。
“你不该来找我的啊……”。
轻声说完这句只有两人才懂的话，陈默想着前世的那些事情，眼底有一抹化不开的悲痛……
安暖看懂了他的眼神，也听懂了他的话，心头积压的那些东西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狠狠的撞进了陈默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的背脊：
“……我愿意……我愿意啊
你不能剥夺我选择的权利……
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
听着女孩沙哑的轻声耳语，陈默心头一阵阵抽痛。
她说得没错，陈默一点都没有怀疑她话的真实性。
她跨越了时空的屏障，再一次义无反顾的选择再爱一次自己，上一世的她为了这渺茫虚无的重来一次，又是何等的决绝？
只是……就像他说的那般，他不值得。
陈默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身体，感受着从她眼眶涌出来的温热，轻轻叹了一口气：
“哎……我不值得啊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说完，陈默放开了她的身体，退回一步。
眼神看向了眼眶发红的两个女孩，停顿了好几秒。
他转身，高大健壮的身躯轻轻颤抖着，渐渐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弯了腰……
“我不值得……”。
他语气低沉的说完，拉开了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