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面色阴沉,目光中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复杂神色,缓缓开口问道:“天牢怎会突然着火?”
刑部尚书赶忙躬身行礼,微微颤抖着声音回应道:“陛下,天牢着火的具体缘由,尚需进一步深入调查。不过,经过仔细验尸,已然确定那具尸体正是琅琊王的。”
说罢,他低垂着头,满是愧疚地补充道:“臣无能,未能查明真相,还请陛下降罪。”
萧令宸“扑通”一声跪地,眼中噙着泪花,急切地看向明德帝,说道:“父皇啊,琅琊王叔尚未认罪,此事分明是有人蓄意加害于他啊,父皇!您一定要明察秋毫,还王叔一个公道啊。”
一旁的王御史却上前一步,拱手奏道:“陛下,虽说如今琅琊王已然身死,但此前他所涉谋反之事,证据确凿,不容置疑啊。”
萧令宸听闻此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不解,争辩道:“父皇,王叔如今已死,所谓人死债消,何必还要如此苛责,让他死后都不得安宁呢?这于情于理,都不合啊。”
王御史微微皱眉,神情严肃地说道:“殿下,琅琊王既然已经议罪,总要给天下臣民一个满意的交代,以正国法,安民心啊。”
明德帝微微一叹,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然,缓缓说道:“琅琊王谋反证据确凿,朕意已决。褫夺他一切尊荣,不得入宗庙供奉,琅琊王府即刻抄家,府中一干人等,皆流放至黄州。”
萧令宸听闻此诏,悲愤交加,大声喊道:“父皇,王叔乃是您的亲弟弟啊,您怎能如此绝情?况且王叔对北离有功啊,王叔没有罪,您却强行给他定罪,六哥为其辩解,您将他流放,王叔没有错,六哥也没有错,父皇此举,实在非仁君所为啊!”
明德帝面色一沉,怒喝道:“放肆!既然你如此在意琅琊王,那便和你哥哥一样,废除永宸王王位,流放青州,退朝!”言罢,明德帝一挥衣袖,转身离去。
朝堂之上,众人皆默默退下。而在一旁暗自观察的萧羽,嘴角悄然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萧楚河和萧令宸被流放,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最乐意看到的局面。
萧羽嘴角噙着一抹讥诮的笑,对着萧令宸悠悠说道:“十一弟,这漫漫流放之路,你可要一路好走啊。”那话语中的幸灾乐祸之意,丝毫不加掩饰,仿若生怕旁人不知他此刻心中的畅快。萧令宸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便将目光移向别处,仿若萧羽此人并不存在一般,连一丝多余的眼神都不愿给予。
萧崇轻轻叹了口气,面露担忧之色,上前一步对萧令宸轻声说道:“十一弟,你今日着实不该那般顶撞父皇的。父皇正在盛怒之中,你这般行事,只会让自己陷入更为不利的境地。”
萧令宸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与悲戚,缓缓说道:“二哥,王叔他何其无辜啊,如今身死,却还要在身后背负着莫须有的骂名,我怎能视若无睹?有些事,既已知晓,便做不到佯装不知,即便得罪父皇,我也必须为王叔说些什么。”
说罢,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我要走了,往后这路途遥远,诸多未知,二哥,一人在这天启城中,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萧崇看着萧令宸,眼中满是不舍与无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十一弟,你不必过于忧心我,我自会保重。父皇如今也只是在气头上,待日后消气了,定会念及父子亲情,让你和楚河重回天启的。”
萧令宸听闻此言,只是默默无言,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此番流放,前路艰难,可事已至此,再多言语也无济于事,唯有默默承受这一切,只盼日后真能有转机吧。
在那略显颠簸的流放马车上,气氛压抑得仿佛能将人吞噬。萧令宸微微凑近萧楚河,眼中满是担忧与急切,轻声说道:“哥,你倒是和我说句话啊。”
萧楚河微微抬头,目光空洞地望向马车外那一片荒芜的景象,缓缓开口道:“想让我说什么,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你也都做了。”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与疲惫。
萧令宸轻轻叹了口气,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一起流放,倒也有个伴儿,咱们兄弟俩总归是在一起的。”
萧楚河微微皱眉,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片熊熊火海之中,低声问道:“王叔真的死了吗?”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疑与不甘。
萧令宸微微一怔,随后故作镇定地说道:“琅琊王葬身火海,如今已是天下皆知的事了。那一场大火,烧得如此惨烈,天牢都烧没了,又怎会有生还的可能?”他刻意隐瞒了琅琊王还活着的事,不想让萧楚河在此时徒增烦恼与危险。
萧楚河却并未轻易相信,他紧皱眉头,分析道:“我总觉得那场火来得太过蹊跷,种种迹象表明,似乎是有人故意为之。王叔那般聪慧谨慎之人,或许还活着。”
萧令宸心中一紧,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说道:“就算活着又怎样?罪名还在。”
萧楚河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是啊,罪名还在,如今这局面。”
萧令宸见状,轻轻拍了拍萧楚河的肩膀,目光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说道:“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还有希望。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为王叔正名,还他一个清白。”
萧楚河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马车在崎岖的道路上缓缓前行,行至半途,却仿若被命运的丝线牵扯,戛然而止。此时,雨幕如注,天地间仿佛被一层厚重的水帘所笼罩,一片朦胧混沌。就在这如烟如雾的雨幕之中,一道黑影宛如鬼魅般悄然无声地逼近,那身影被黑暗所吞噬,唯有黑色斗笠下隐隐透出的寒意,让人察觉到来者绝非善类。
萧楚河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他一把推着萧令宸,低喝一声:“快跑!”
两人拔腿便朝着雨中奔去。然而,那黑袍人的实力深不可测,仿若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横亘在他们面前。不过片刻,他们便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逃脱。
萧令宸心急如焚,一边奔跑一边对萧楚河喊道:“哥,你先跑,我来拦住他!”
萧楚河却紧紧握着无极棍,眼神坚定地说道:“跑不掉的,拼一把!”说罢,他便提着无极棍毅然迎了上去。
萧令宸心中又急又气,暗自埋怨萧楚河在这个时候瞎逞英雄。要知道,踏云乃天下第一轻功,凭借此轻功,他们本有逃脱的可能。可如今,萧楚河却选择正面迎战。
只见那黑袍人身形一闪,便如鬼魅般欺身而上。萧楚河虽奋力抵抗,但在黑袍人的凌厉攻势下,渐渐力不从心。几招过后,他便被打得狼狈不堪,最终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萧令宸见状,毫不犹豫地冲到萧楚河前面,试图阻挡黑袍人的进一步攻击。“滚一边去!”
黑袍人冷冷呵斥道,话音未落,便抬手一挥。萧令宸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肋骨断裂的声音在这雨夜中格外清晰,仿若与雷声交织在一起,令人胆寒。萧令宸重重地摔在泥水里,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但萧令宸并未就此放弃,他强忍着剧痛,迅速起身,手中长剑一抖,便如闪电般刺向黑袍人。他的剑很快,快得仿佛能将那密密的雨线都斩断。然而,他终究只是自在地境的修为,与黑袍人相比,实力相差悬殊。三十招过后,黑袍人找准时机,一掌击向萧令宸的肩胛骨。只听“咔嚓”一声,萧令宸的肩胛骨被生生击碎。
“十一!”萧楚河目睹这一幕,目眦欲裂,心中的愤怒与痛苦达到了极致。萧令宸在这剧痛与愤怒的交织之下,他竟强行冲破境界的束缚,直接入了逍遥天镜。
“逍遥天境?”黑袍人发出一声阴恻恻的冷笑,“可惜火候尚浅!”
萧令宸自然明白双方的差距,但他心中有不退的理由。哪怕明知是死,他也不能后退半步。然而,实力的差距终究难以弥补。萧令宸再次被黑袍人打飞出去,两人都重重地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就在这片惨烈的战场上,姬若风匆匆赶到。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震,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萧楚河躺在地上,隐脉尽毁,武功尽失,宛如一个破布娃娃般毫无生气地瘫着;萧令宸的白衣早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全身上下布满了伤口。他强行破镜,经脉受损严重,好在平日里武功底子深厚,不然恐怕根本等不到姬若风的到来,便会命丧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