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情愿,周启明的话,刘根来也不敢不听,只好颠颠儿的跑过去,推起了手推车。
金茂本想过来帮忙,见周启明把铁锨拿起来了,便调转方向继续巡视师徒俩巡逻的区域。
他得看看清理出来的垃圾被运走没有,活儿不能只干一半。
刘根来和周启明赶到下一个下水道口的时候,雨又大了起来,这阵雨还挺急,没一会儿就泛起了白毛。
那个下水道口附近正有两个街道办的妇女在清理着垃圾,垃圾堆里的垃圾被雨水冲的哪儿哪儿都是,不及时清理,下水道口很快就会被堵上。
那俩妇女正在水里捞着垃圾,忽然从街角蹿过来几只老鼠,跑得那叫一个快,看样子是窝里之前被灌了瓢,眼看着雨又下大了,便一块儿蹿了出来。
看它们跑的方向应该是火车站广场,正好经过那两个妇女身边。
眼见着几只老鼠朝自己跑来,那两个妇女吓得哇哇乱叫,慌乱中,一个妇女的鞋掉了一只。
那是一只黑布做的绣花千层底儿,脚面上只有一根带子勒着,本来就不怎么跟脚,再一湿,比平时重了好多倍,又被水一带,一下就掉了。
这会儿,水也大了,鞋子刚掉,就被雨水裹挟着冲进了下水道。
“我的鞋啊!我刚买的新鞋……”那妇女心疼的脸都扭曲了,也不知道脸上流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刘根来正在踩老鼠呢,一脚一个,踩的还挺欢。
周启明也在用铁锨拍老鼠,效率却远比不上刘根来,好几下才拍死一个,等把最后一个老鼠拍死的时候,已经追出去老远了。
差评。
“怎么回事?”
周启明用铁锨把死老鼠一只只铲起来,丢进手推车,一边往手推车上铲着垃圾,一边问着那个妇女。
“她刚买的新鞋被冲进下水道了。”另一个妇女也是一脸的疼惜,“好几块买的呢,才穿了两天,怪可惜的。”
“我得找回来。”
那个丢鞋子的妇女一咕噜爬起来,把另一只鞋也脱了,光着脚朝下一个下水道口跑去,啪啪啪的,速度还挺快。
一只鞋而已,至于吗,也不怕扎着脚。
刘根来正暗暗嘀咕着,周启明催促道:“快点,别磨蹭,垃圾车快来了。”
每个下水道口的垃圾都不多,几铁锨就铲完了,周启明已经扛着铁锨赶向下个下水道了。
刘根来急忙推起手推车,追了上去了。
这种手推车都是独轮带个铁斗,也不漏水,下的雨都积攒在车斗里,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车斗里就有积水了。
刘根来一边走,一边晃,等赶到下一个下水道口的时候,车斗里的积水没晃出去多少,倒是晃出去不少垃圾。
“怎么推的车?撒垃圾呢!”
周启明张口就骂,还举起铁锨作势要打,刘根来急忙蹿了出去,脚下一滑,差点撞到那个丢鞋子的妇女身上。
那妇女正弯着腰,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下水道口呢!
街上的雨水呼呼的往下水道里灌,就这样,她还指望鞋子能被冲出来……想瞎了心了。
“大姐,鞋子丢了,再买一双呗!”刘根来劝了一句。
“可不能丢。”妇女抹了一把脸,“我好几年都没舍得买新鞋了,好不容易买了一双,才穿了两天就丢了一只,呜呜……”
这回是真哭了。
刘根来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飘了,他不在乎一双鞋,可别人在乎啊!
在这个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年代,一双鞋好几块,几乎能顶得上一个人半个月的口粮,还真没几个人舍得买新的。
要不,帮帮她?
说干就干,刘根来心念一动,在导航地图上查找着。
没一会儿,他就找到了。
那只鞋正在下水道里随着水流翻滚,水是流动的,鞋本身是固体形态,很容易分辨。
只是这会儿,那只鞋已经过了这个下水道口,正朝下一个下水道口翻滚而去。
“快点,快点,真磨蹭。”刘根来转头就催促着周启明。
周启明刚好铲完了最后一铁锨垃圾,不等他把铁锨收回去,刘根来就推起手推车朝下一个下水道口冲去。
这小子咋忽然这么积极了?
怕挨揍?
周启明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等他拎着铁锨跟上去的时候,刘根来早就放下手推车,趴在下水道口,不知道在找什么。
“你干嘛呢?”周启明一边铲着垃圾,一边问道。
“抓鱼。”刘根来随口敷衍着。
抓鱼?
糊弄鬼呢!
周启明刚要骂,刘根来猛一伸手,从下水道里把那只鞋捞了出来,“所长,这鱼送你了,回去炖着吃。”
啪!
刘根来把那只鞋丢到周启明身旁。
雨还在下着,鞋刚丢过去,就被雨水冲了起来,眼见着又要流进下水道,周启明急忙一把捞在手里。
“你个兔崽子,吓丢啥,再给冲跑了。喂,这鞋是你的吧?”
后半句话,周启明是扯着嗓子冲那丢鞋的妇女嚷嚷的。
那妇女正撅着大腚盯着下水道口呢,一听这话,下意识一抬头,顺手摸了一把脸,在看清那只鞋之后,立刻朝这边跑了过来,啪啪啪的溅起满地的水花。
脚还挺白,跑的姿势还挺好看,等再看清那妇女长相的时候,刘根来又把脸转到一旁。
可惜了这么好的身材。
“还真是我的鞋,谢谢周所长,谢谢周所长。”那妇女接过鞋,连连道谢。
“不用谢我,是他帮你找到的。”周启明指了指刘根来。
这种小事儿还用说的那么明白?
刘根来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手刚放下,就被那妇女一把拉住了,“谢谢你,刘根来小同志,回头,我给你写一封表扬信,好好谢谢你的拾金不昧。”
拾金不昧?
一只破鞋而已,我又没有怪癖,昧下它干啥?
不对,破鞋俩字可不能随便说,要说,也得说新鞋……新鞋我也不要啊!
好在垃圾车救了他,轰轰烈烈的停在一边,刘根来急忙装模作样的跟周启明一块儿忙活着,这才摆脱了那个妇女的纠缠。
等垃圾车走了,那妇女也回去了,这阵急雨也停了下来,周启明忽然来了一句,“你小子啥时候跟街道办的人这么熟了,随便一个人都能喊出你的名字?”
熟吗?
我都不认识她好不好?
她咋知道我的名字?
再一想,刘根来有点回过味儿了,多半是赵主任的宣传,看来,扫盲这活儿,赵主任干的挺不错啊!
也不知道他准备的野猪够不够俩主任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