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拓远直接被带到中纪委的一间询问室。
这样的经历，对于荆拓远这位商界大佬来说，久违了。
为什么说是久违了？因为荆拓远原本也是体制内的一名官员，二十多年前因违纪违法被双开，这才迫于生计，不得不选择经商。
好在此人在官场没有白混，深谙官场规则与潜规则，更能抓住体制内漏洞，官商勾结，不到几年的时间就积累了大笔财富，十几年后更是一跃成为西京商界的一颗新星。
回首往事，感慨万千！
“荆拓远，有人举报你腐蚀干部，贿赂官员，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商业目的，有没有？”
张扬以常规的开场白，开始了对荆拓远的第一轮讯问。
“没有。”荆拓远也以公式化的回答应对来自张扬的讯问。
张扬并没有急于抛出具体的问题，而是提醒荆拓远道：“有一件事有必要让你知道，就在刚刚，我们已经查封了你拓远地产公司的财务账目，同时也留置了你公司的财务人员，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那又如何？等你们找到证据再说！”
对于张扬所说的事，荆拓远好像早有准备，他的回答也显得很有底气。
但是，张扬不急，只是试探性地说道：“当然也包括你的私人账户，都在我们的调查范围之内，你真的一点也不紧张吗？”
荆拓远紧张了，明显听见他的呼吸都加重了，因为他清楚，只要调查他的私人账户，就一定会发现很多秘密，尽管他一直很小心，但是有一点始终无法回避，他的每一笔支出都会显示流向。
张扬发现了荆拓远气色上的变化，立即趁热打铁道：“你认识谢婉柠这个人吗？”
一提谢婉柠这个人，荆拓远整个人立即就僵住了。
张扬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这才哪儿到哪儿呀，你紧张什么？”
荆拓远避开张扬犀利的目光，说道：“认识。”
“你和这个谢婉柠是什么关系？”
“朋友。”
“你认识谢婉柠多久了？”
荆拓远抬起头想了很久才回答道：“有十几年了。”
张扬接着问道：“那你了解谢婉柠的过去吗？”
“不算太了解。”
荆拓远明知道张扬在给他编织一张网，但是他却不得不往里钻，只是，就像走迷宫，他的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小心。
然而，再小心也没有用，因为只要避开正确的答案，所有的路都走不通。
“谢婉柠有一个儿子，名字叫谢临舟，这个你知道吗？”
荆拓远回答道：“知道。”
“谢婉柠有没有跟你说起过，谢临舟的父亲是谁？”
荆拓远已经满头是汗，回答道：“有可能说过，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好，”张扬说道，“说一点你能想得起来的事。你给过谢婉柠钱吗？”
前面的问题都是铺垫，这才是关键问题。
尽管荆拓远在十几年前就想到过或许会有今天，所以，他在第一次给谢婉柠第一笔钱的时候就想到过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尽管他先后准备过不下上百种答案。
但是当张扬真的问到他这个问题时，他的一颗心还是紧张得跳到嗓子眼里。
荆拓远干咽了口唾沫，回答道：“我并没有给过他钱，我只是借给过她钱。”
“借给过她几次钱，一共借给过她多少钱，能不能想得起来？”
这又是一个十分要命的问题，如果荆拓远还要装糊涂，说他想不起来，那就有很大的问题。
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家人之中，只有家人之间才不会在钱财上斤斤计较，但是谢婉柠是他荆拓远的家人吗？
如果他敢把谢婉柠说成是他的家人，这就会给他埋下更大的隐患，他将会有扯不完的谎，恐怕他从此也不得不改行做网文作家，至少是起步两百万字才有可能把这个谎扯圆。
所以，荆拓远必须要说一个数字出来，只是，他很清楚，这就是张扬要的答案，他又不能让张扬如意，否则，他真正的麻烦这就来了。
不过，荆拓远自然也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遇到左右为难的时候，他还可以拖。
“不好意思，具体数字我恐怕还得回去查一查，要么，你放我回去，让我查过之后，明天再告诉你？”
张扬拿起两页纸，也就是陆强给他的那两张截图的打印文件，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一部分记录可以给你过目，看能不能帮你找回一点记忆？”
张扬示意杨智尧把这两页纸递给荆拓远。
“啊，还有这一个。”张扬又从桌子上拿起一架两百度的老花镜，一起递给荆拓远。
“这……这……”
荆拓远看着这两页纸，他的手和嘴同时在抖，比抖音还抖，就是说不出“这”后面的任何一个字。
荆拓远一开始还以为张扬在诈他，直到他看到这两页纸时，他才相信真的是有人举报了他，而且他都能猜出是谁举报了他。
“我帮你把你刚才没有敢说出来的话说出来吧，这只是其中一个账户中的一部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查到你和谢婉柠之间的全部资金往来。”
说到这里，张扬突然纠正了一下自己表述道：“啊，是只有‘往’，没有来。”
张扬又接着说道：“尽管只是一部分，但是我们合计了一下，总金额已经达到了六千五百万美金。令我们感到好奇的是，你跟这个谢婉柠女士之间真的如你所说，只是朋友关系吗？”
面对张扬如此咄咄逼人的讯问，荆拓远毫无准备，所以他立即就沉默了。
另一方面，杨成林的动作也够快，轻车熟路就查到了拓远地产账目中的很多漏洞。
所谓很多，可远不只是现金流的混乱，还有一些有名无实的项目支出。
对于一家民营企业来说，有名无实的项目支出是不应该的，除非决策者脑子进水才会拿上真金白银去打水漂。
在杨成林这个老纪检看来，这些资金只有一种性质，那就是隐性行贿。
至于资金的最终去处，追踪起来虽然有些麻烦，但是也并非做不到，哪怕是全部从银行提取现金，也是有时间记录，更有经手人的签字的。
在这个大数据的时代里，再高明的作弊高手，也无法做到不留痕迹。
……
张扬和杨成林二人对拓远地产的突然袭击，把很多人吓得够呛。
尤其是张敬民，立即就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