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江州市的现代感不同，潭州市显得略为安静，按照地址，他们很快找到了那个位于老城区的小区——安民苑，也是陈为民搬迁之后的居所。小区没有气派的大门，只有个简单的门垛，上面安民苑几个字已经有些有些剥落。
陈为民一家就在其中一栋居民楼的三楼，当顾离他们赶到的时候，当地接到通知已经派人提前调取了相关资料，不过按照胖子的吩咐，并没有直接接触这一家人。
从资料可以得知，陈为民在搬迁到安民苑之后，一直和他的儿子居住在一起，而他的儿子于十五年前结婚，又于七年后离异并且带走了小孩，所以现在这里的住户就只有父子两人。
敲响301室的大门，开门的是一个面容略显憔悴的中年男人，他疑惑地打量着门外这群风尘仆仆、感觉有些特殊的陌生人。
“你们是……下午打电话的？”
“是的，陈先生，打扰了。”胖子出示了警方的相关证件，“情况紧急，我们必须当面了解一下。”
陈捷叹了口气，侧身让他们进屋。屋内陈设简单老旧，因为有老人长期卧床的缘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和老人房间特有的气息。
“我爸在里屋躺着呢，刚睡下没多久。”陈捷压低声音，“他一直这样，时睡时醒，糊涂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你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
“啊——！！”
一声嘶哑的叫声突然从卧室方向传来，那声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根本不像一个虚弱老人能发出的！
众人脸色一变，陈捷更是猛地冲了过去。
只见卧室床上，那位枯瘦的老人，不知何时竟然挣扎着半坐了起来，双眼圆睁，布满血丝，他干枯的手指紧紧攥着被子，骨节凸出。
“爸！爸！你怎么了？！“
中年人吓了一大跳，急忙伸手去拉对方，老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正看着什么极其可怕的景象就在眼前发生。
“爸！没事没事！你看清楚，是我！”陈捷急忙上前试图安抚父亲，却被老人胡乱挥舞的手臂推开。
“让他们走！走！走！”
让他们走？
中年人回过头，诧异地瞪着顾离他们，这些年老人总是糊涂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有人要来调查老街事件这件事，他绝对没有向老人吐露过一丝一毫。
老人的反应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场突如其来的躁动持续了大约两三分钟，老人才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猛地喘了几口粗气，眼神中的惊恐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茫然的疲惫。他缓缓地重新躺倒，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唇嗫嚅着，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
陈捷一愣，愕然回头看向顾离他们，走过来压低声音：“奇了怪了……我根本没跟我爸说过你们要来啊！”
这句话让顾离等人背后升起一股寒意。这位意识模糊的老人，似乎能察觉到他们的到来，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他们的目的？
陈捷一边轻轻拍着父亲的胸口帮他顺气，一边无奈地低声对顾离他们说：“看到了吧？就是这样……时好时坏，说的都是些莫名其妙的话。”
老人并不回答，只是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估计现在这种状态根本没有办法接受问话，而且陈捷看来也不愿他现在受到更多刺激。
只好先从儿子身上打探信息了。
想到这里，顾离低声开口，“把你们当年搬迁的事，还有你爸生病的事，和我们详细地说一说吧。”
“我们还是先出来说话。”
陈捷细心地替父亲盖好背后，又虚掩了房门，才引众人回到客厅，在沙发坐下，脸上随即露出回忆和困惑交织的神情：“说到搬迁，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开发嘛，说是要修建什么商业街，那一条老街整个都拆掉了。“
“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呢，比如说，冲突或者什么……”
“没有吧，我的印象里没有，当时的开发商给的赔偿并不低，而且又能从老街搬走住上电梯房，大家还都挺高兴的。”
顾离想了想，转换了话题，“说说你父亲的病吧。”
“说起来，我爸这病，大概就是十多年前开始的。也没什么预兆，就是有一天突然就吓坏了，说是看到了什么东西，非常害怕……之后人就慢慢不对劲了。医院也查了，说不出具体病因，说他大脑有萎缩，但又不像典型的阿尔茨海默症……因为他不是全忘了，他好像是……陷在过去的某个时间里出不来了，老是说着一些过去的事情，连我妈……唉，后来连我都认不全了。再加上年纪确实大了，医生最后也就笼统地说是老年痴呆……”
陷在过去的时间里出不来……
难道是，雾街？
难道房间里的那个老人，就是雾街最初的受害者？
之所以会陷入这种状况，就是因为意识一直在雾街里徘徊？
“陈先生，我们想了解一下当年文化街……不，霞光街和为民相馆的事。“陆禹在这时插话道，“您家里，还有没有留下什么相关的老物件？比如……照片、底片之类的东西？”
陈捷苦笑摇头：“这么多年了，搬了好几次家，老早就没什么东西留下来了。那条街都没了，何况……”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等一下，好像爸那屋里，以前是有几本挺老的相册来着？妈在世的时候还偶尔拿出来翻翻，后来妈走了，爸又这样，就不知道塞哪儿落灰去了……”
“相册？！”
“我爸不是开相关的嘛，比较中意的相片，自己也会留着，当初可是有好几本呢，可是送的送人，带的带走，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下的。”
所有人精神一振！
“能找找吗？那本相册可能非常重要！”顾离立刻请求道。
陈捷皱了皱眉，似乎还是有些不太理解，但还是点了点头，“你等一下，我需要进屋寻找，但我爸这个状况……你们最好先不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