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是公开招标的吗?中标单位是谁?”胡步云问。
“工程肯定是公开招投标的,最后由省内的‘江川水利建筑公司’中标。”向淼强调说,“这家公司资质齐全,以往在省内也做过不少同类工程,口碑……也还算可以吧,具体我不好评价,毕竟不是市水利局招标,也就不用市水利局做背调。”
向淼这句话尾音稍微拖长了一点,显得不是那么绝对。
胡步云自然听出了向淼言外之意,又问:“资金是从哪里来的?”
“资金构成方面,省水利厅补助了50%,市财政配套30%,吴邑区自筹20%。资金流程是省级补助和市级配套直接拨到区财政专户,由区里根据工程进度统一支付给施工单位。”
胡步云目光看着窗外,似乎随口问了一句:“区里自筹的那部分,到位及时吗?”
向淼稍稍停顿了一下才说:“这个……据我了解,吴邑区财政当时比较紧张,资金是分批次逐步到位的。可能在支付进度上,比合同约定稍微延迟一些。施工方那边,确实也反映过几次资金压力的问题。”
向淼这话说得很技巧,既点出了可能存在的问题,又把程度说得比较模糊。
“工程质量监督和验收是怎么进行的?”胡步云又问。
“我们是四级监督体系。”向淼回答得流利起来,这显然是标准流程,“施工单位自检,监理单位平行检,区水利局项目代表日常抽查,我们市局质监站也会不定期进行飞行检查,特别是对基础开挖、混凝土浇筑、隐蔽工程这些关键环节。从历次检查记录和最终竣工验收的报告来看,各项指标都是符合设计规范的。当然,胡书记您是知道的,这种线性工程,点多面长,不可能每一寸堤防都实时盯着。而且有些问题,比如内部的、深层的问题,如果不是破坏性检测,光靠表面巡查和抽查,确实有一定局限性。再加上去年汛后施工期压缩得比较紧,为了赶在今年汛前完工,各方面节奏都抓得非常快。竣工验收是由区里组织初验,我们市局牵头,组织了审计、财政还有几个相关部门的专家进行了终验。当时形成的结论是合格,通过了。”
向淼终于说完了基本情况,身体稍稍后靠,又补充了一句:“吴邑区的领导对这个项目非常上心,从区水利局报上来的简报来看,黄腾达书记亲自协调过很多次。他几次强调,这是重要的民生工程和形象工程,必须保质保量按时完成,不能出任何纰漏。”
胡步云听完,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开始闭目养神。向淼知道胡步云不会再问问题了,便轻手轻脚回到了他自己的座位上。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应急局的两名工程技术人员呼哧呼哧地赶来,一上车就被袁秋生训斥了一顿:“你们是怎么搞的?这半天才到!让一车人等你们,耽误了市领导的工作你们负得了责吗?”
袁秋生训人的声音压得很低,看似是怕打扰胡步云休息,但足以让胡步云听得清楚。他也知道胡步云没睡着,实则他训人就是训给胡步云听的。
就听一个人委屈地辩解:“我们接到通知就往市委大院赶,但路上实在太堵了,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袁秋生愤愤说道:“下不为例!”
这样一来,何功越就更尴尬了,因为建设局的人到这会儿还没见人影,他也找不着一个人来训一训。他只好不停地打电话催促。
差不多等了一个小时,建设局的人才赶到。他们自觉地往后排走,寻找座位。走过之处,留下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胡步云不由蹙了蹙鼻子。
何功越则是脸色铁青,此刻他已经没有了训人的心情。甚至连他自己也大气都不敢出了。很明显,他也闻到了下属身上的酒味。
市里和局里刚刚出台了工作日不准饮酒的规定,这些该死的家伙,趁局长出来开会,居然在上班时间就敢喝酒。喝就喝了吧,你们还跑来现眼干啥,换几个人来不行吗?坑死人的猪队友!
何明礼来向胡步云汇报:“书记,人到齐了,是否现在出发?”
胡步云沉声道:“让建设局的同志下车!”
何明礼连忙去请刚刚上来的几个人下车,其中一个人嘟囔道:“什么意思啊,叫我们来了又赶我们走,当傻子玩儿吗?”
何功越怒不可遏,低喝道:“都给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