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小型灵族穿梭机,轻柔地滑入迷途之镜的小型停泊港。
舱门开启。安卡与丽芙一前一后地走下舷梯。先知孔苏已在停机坪等候。
孔苏对此,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安卡的步伐沉稳,似乎没有了初见纳垢腐蚀时的恐惧。虽然他的面容依旧带着一丝疲惫,但其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然恢复了平稳,甚至比之前更多了一份历经风浪后的沉淀。
丽芙优雅的跟在他身后,在安卡走下舷梯,脚步略有不稳时,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搀扶一下。
“欢笑之神的剧目,总是充满了出人意料的转折。”孔苏的内心,泛起一丝宽慰。她转身,向着迷途之镜的深处走去。
……
稍晚一些,孔苏的房间内。
丽芙端坐在先知对面,为她斟上一杯清澈的灵族饮品。丽芙的动作,比以往更显沉静与专注。
“在经历了这次的沉淀后,安卡的灵能控制能力,自身情绪的调节能力,都有了改善。在关键时刻,能够封闭自己的感知,抵抗来自亚空间的直接精神污染。”
丽芙的语气中,少了往日的质疑,多了一些的认同,“他身上,也确实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特质。粗鲁、野蛮,但也直接、纯粹。或许,在下一次的戏剧中,我应该……尝试去更好地理解他的角色,引导他发挥出更大的作用。这对整个剧目的最终演绎,至关重要。”
一个念头,在丽芙的脑海中,像是最自然的逻辑推演般形成。孔苏的教诲、欢笑之神的神谕、以及她作为戏班班主的责任感,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同一个结论——帮助安卡,引导安卡,理解安卡,这便是她接下来,理所应当履行的职责。
精神渗透者在她的思维中枢,悄无声息地编织着一张由合理化与自我暗示构成的无形之网。
“你能看到丝线本身,而非仅仅是其色彩,这便是成长,丽芙。”孔苏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的韵味,“欢笑之神的剧本,总是充满了精巧的伏笔。”
……
次日,孔苏找到了正在不屈者泰坦驾驶舱内的安卡。
“你的灵魂,已重新寻回了宁静。”孔苏站在泰坦的钢铁巨脚旁,仰头说道。
安卡立刻从钢铁王座上起身,飞下了泰坦,回应道:“我已经好多了。感谢你们的帮助。”
来自纳垢邪神的恐怖注视,仍旧是安卡记忆中一道难以磨灭的阴影,但已无法再动摇自己坚固的意志核心。
“孔苏先知。”安卡微微欠身,语气诚恳,“我想请问,我的任务,是否已经算是完成了?我何时,可以再次与洛克审判官等人汇合?我确实也已经离开太久了。”
孔苏注视着安卡。“所有漂泊的旅人,终将回到他们启航的港口,欢笑之神的选中者。命运的丝线,会将你引向你应去的终点。但那条丝线的尽头,是否还是你记忆中的模样,便不是吾等可以预见的了。”
孔苏再次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随即,她话锋一转:“我们已经为那些承载着艾尔德萨最后希望的灵魂,找到了一处新的家园。一个可以让他们在真正的宁静中,等待新纪元曙光的地方。”
“你想去见证这最终的落幕吗?见证你所拯救的那些灵魂,找到他们新的安息之所?”
安卡沉默了片刻。自己在之前的记忆共鸣中,亲身体会了艾尔德萨灵魂的悲伤与绝望。如今能为他们寻得一处安宁之地,也算是给了那段沉重的记忆,一个完满的句点。
“我愿意去。”安卡最终回答。
……
隔天,愚者号幽灵护卫舰,再次搭载着不屈者泰坦和无数魂石构成的方舟星辰,从迷途之镜停机坪缓缓驶出,融入了网道光怪陆离的能量乱流之中。
这一次,航行的时间,比以往都要长。“愚者号”在错综复杂的网道岔路中,不断穿梭、变向,进入了一些更为古老和偏僻的支线航道。
一段时间后,愚者号从一处风暴眼般的网道出口,驶入了现实宇宙。
呈现在安卡眼前的,是一个生机勃勃,却又透着一股的沉寂感的星球。
这颗星球的大气层,呈现出一种健康的蔚蓝色,地表覆盖着广袤的、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和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体型巨大的恐龙般的生物,在平原上成群结队地迁徙。翼展超过数十米的飞行巨兽,在天空中翱翔。
这是一颗被灵族分支——蛮荒灵族所占据和改造的、充满了野性生命力的蛮荒方舟世界。
一些巨大的山脉般的生物,背部生长着晶莹剔透的、与山体本身融为一体的灵骨建筑。这些建筑,与山脉本身的生命气息,紧密相连,构成了蛮荒灵族独特的聚落。
但整颗星球,都弥漫着一种沉寂感。森林虽然繁茂,但缺少了应有的活力。体型巨大的生物,虽然在活动,但其动作中,却透着迟缓和茫然。连空气的流动,都显得有些滞涩。
“这里是亚里莎方舟世界,”孔苏跟安卡解释,“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蛮荒方舟世界。”
孔苏继续解释道:“数十个世纪前,亚里莎世界的方舟精魂,在一次抵御未知亚空间生物的入侵中,为了保护这颗星球和上面的所有生命,而彻底消逝了。从那时起,这颗星球的生命循环,便陷入了停滞。虽然物质层面依旧繁盛,但其灵魂,已经死了。它正在缓慢地……走向真正的枯萎。”
“这里的蛮荒灵族,依旧在守护着他们这片即将死去的家园。他们等待着,守护着方舟世界。”
孔苏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船舱,望向了船舱后方,由无数魂石构成的方舟星辰。
“而我们,将为他们带来这份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