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城到龙湾,七八百里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纵使是快马加鞭也得三天左右。
若是腿儿着,怕不是得走十天半拉月。
而要想快速来往,最佳的路线当然就是走南满铁路坐火车,从奉天城到宽城子,吃完早饭上车,下午就能到,然后从宽城子再到龙湾那可就好办了,溜光大道,距离一点都不远,有卡车拉人的话,最多不过三个小时。
但是,韩老实这边的人,属实是不敢坐火车,毕竟这南满铁路是日本人的地盘。偶尔的零星人员往来还没问题,但要是大队人马常来常往,人家日本人又不是瞎子,必然会出问题。
所以,韩老实其实也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主要是确实面临着大量人员往来的现实需要……
“武帅,昨天你和驻奉天总领事松冈洋右谈得咋样?我看日本人这回是真坐不住了,被你给搞怕了。而且,现在他们是铆足了劲要得到山东,眼馋德国人刚建好的青岛,眼巴前也不太顾得上关东这边,所以这也是咱们的机会。”
张奉天的眼睛是真毒,一眼就看出了日本人的想法。
韩老实笑了笑,昨天松冈洋右那个小鬼子,毫不犹豫的卖队友,而且还不承认在背后使劲。
可能是挺长时间没找日本人的麻烦,属于是没猫才知老鼠多。
所以,这日本人显然就是不甘心,但又一时间奈何不得龙湾老地主。
“谈得挺多,但没涉及实质性的问题。要我看呐,日本人还是有些不甘心——换言之,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记吃不记打,鬼鬼祟祟的在背后搞小动作,前些日子还出动了什么忍者,却连小孩子都斗不过,简直就是笑话。用我老家的一句话来讲,就是又菜又爱玩……”
张奉天虽然不太理解什么是“又菜又爱玩”,但是并不耽误感觉挺招笑的。
“松冈洋右作为驻奉天总领事,外事方面还能做主,但真要是整到实嗑,那就是有衣无帽,不成一套。这事儿,归根结底还得是关东都督中村觉也到场才行。还有啊,别忘记了上次我和你说话的,讲和可以,但是必须得让日本人送来有十足份量的人质,这样就不怕他们再背地里起高调!”
这是老成持重之言,韩老实深以为然。
但是,韩老实也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在讲和之前,还得再给日本人上强度。
不然的话,日本人可能会分不清谁是大小王。
只要强度绝对够用,那就是关二爷卖刀——还怕他周仓不画押?
不过,这想法没必要对张奉天提,自己知道就行了。
事以密成,现场这人多嘴杂的,指不定就有和日本人穿一条裤子的腿子……
“暂且不说那些操心事了,所谓八十老头门前坐,一天不死一天过,这大宅子整挺好,住起来属实不赖。来来来,我敬雨帅和各位一杯!”韩老实推杯换盏,招待着主桌众人。
刚才韩老实与张奉天说的都是大事,旁人也插不上嘴,只能带着耳朵干坐。
现在终于翻新篇了,气氛开始热烈起来。
奉天商会会长张惠霖,昨天偷着给打小报告,今天又带着重礼前来庆贺,可谓诚意满满。而且,你要说张惠霖对韩老实有所求,其实还真没所求。因为张惠霖是正经的买卖人,而韩老实又不能给他介绍生意。再说,张惠霖的生意已经足够大了。
可见,只要足够牛逼,就有足够多的笑脸。
无所求的张惠霖,甚至还要送两个小女给暖被窝,只不过被韩老实拒绝了……
一场宴席,宾主尽欢,这也代表着以后在奉天城当中,韩公馆与大帅府会是并驾齐驱。
可惜韩老实对这个注定了是不感兴趣,主要是没意义。
一次乔迁,迎来送往,就已经把韩老实搞得甚是疲惫,感觉都比杀一千个鬼子兵费劲。
这要是真开府建牙,终日埋在案牍公文之中,那就是要了韩老实的老命。
哪有枪马江湖自在……
终于把宾客全都送走了之后,韩老实瘫在一把太师椅上,一动不想动。
这时,老太太却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瓷碗走了过来,道:
“大帅,这是给你整的壮力偏方,趁热吃吧!”
韩老实接过来一瞅,却是一碗血豆腐,闻着还有特殊的气味。
“军师,这是闹的哪一出啊?再说,我平时就不得宜这玩意,一看到就不自觉的想到血糊连拉的场面。上天有好生之德,能不见血就不见血……”
老太太一听这话,忍不住翻白眼:好家伙,你杀过的人都得用沙子计数,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然后你现在搁这整景,说见不得血,属实是没有说服力呀!
“大帅,这药补不如肉补,肉补不如养补,把这一碗趁热吃下去,才能龙精虎猛。不然的话,今晚——啧啧……”
韩老实从太师椅上弹跳起步:瞧不起谁呢?还用得着吃这玩意补?
“韩家那两个妮子,也不知道是咋地了,和冷梅亲得很。这段时间呐,简直就像是跟屁虫一样,每天晚上都得和冷梅睡一铺炕——嗐,也不知道这是啥缘分。还有,大帅,你且看那边……”
老太太用手一指。
韩老实转头一看,却原来是淑明翁主不知什么时候,也轻手利脚的来到了韩公馆,今天肯定是不准备走了,眼瞅着应该是有备而来,就在这韩公馆安营扎寨,此时正在与九月红她们巧笑嫣兮。
于是韩老实此时的内心想法就是:这些人还都时不时的偷眼瞄我,眼色便怪,有四个人,交头接耳的议论,又怕看见。其中最凶的一个,张着嘴,对我笑了一笑。我便从头直冷到脚根,晓得他们布置,都已妥当了……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全真七子的武功虽然都远够不上超一流,但是在结成剑阵的情况下,即便是巅峰期的东邪西毒,那也都十分打怵……
“我说,那个啥——就是,军师呀,这碗……”
“咋地了?”
“我的意思是——只有这一碗吗?反正你也是做一回,那咋就没多整两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