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雪被他逗得 “噗嗤” 笑了出来,眼泪却还挂在睫毛上,又哭又笑的样子像个孩子。
她低头在他干裂的唇上亲了一口,带着眼泪的咸涩:
“你真的吓到我了······ 虽有心理准备,可得知你真的受了伤,我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我知道。”萧璟煜的声音沉了沉,带着歉疚。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这么不小心?”
顾念雪抚上他缠着绷带的左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布料下凸起的伤痕。
萧璟煜将当时城楼出现的箫声告诉了她,牧星驰也听出了是摄魂箫,而吹箫的人已被萧璟煜杀了,却始终不确定那模仿她声音的腹语者,究竟是不是同一人。
“腹语?” 顾念雪拧眉,指尖顿在他手背上,“天下奇人异士众多,会这门功夫的倒也不算稀奇······”
“若不是听到你的声音,我也不会一时失神。”
萧璟煜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掌心,“是我大意了。”
顾念雪捧着他的脸,指尖轻轻擦过他的下颌线,眼底满是认真:
“不许再为了我将自己置身险境了,好不好?”
萧璟煜反手握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
“下不为例。”
“雍城的事一了,我们就回京。” 顾念雪的声音很轻,带着淡淡的后怕。
“好。”萧璟煜静静地看着她。
烛火映在她挂着泪痕却依旧清丽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湿哒哒地垂着,他忽然有些后悔—— 这场引蛇出洞的布局,是不是太冒险了?
“不过这伤也不算白受。”萧璟煜抓着她的手放唇边亲了亲,沉默片刻,忽然道:“牧星驰应该已经有头绪了。”
顾念雪挑眉:
“你是说,那刺客?”
“嗯。”
萧璟煜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此人的目标很明确是我,那些刺客多次与牧星驰交手时都及时收了力,显然是北疆一派的势力,却对我招招致命。”
顾念雪顺着他的思路细想:
“我们让牧星驰提前十余天到达雍城,这十多天足够让背后之人布好所有陷阱,现在只要查清楚,谁不在王庭,谁便是幕后黑手。”
“没错,牧星驰特意将千寻留在王庭,想必也是为了留一后手。”
“他果然心思缜密,想必一开始,他就没有全然信过,卓旻薇是生死羯的宿主。”
“这才是他。”
想起暴揍蒋萧那夜,萧璟煜去找过牧星驰——
“太子殿下深夜大驾光临,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牧星驰见他推门而入,噙着惯有的漫不经心笑意。
萧璟煜径直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语气平淡:
“该被问罪的,已经收拾过了。”
“你不会杀了蒋先生吧?”牧星驰挑眉,指尖敲着桌面。
“想过。” 萧璟煜坦然道,“但雪儿说了,在雍城,不能轻易制造杀戮。”
牧星驰松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 这家伙疯起来,可不输自己。
“那你是来······”
“想跟你做笔交易。”
“交易?”
“听说你至今还未找到生死羯的宿主,怕你突然死了,破坏我们两国之间好不容易维系起来的和平,所以决定帮一帮你。”
“帮我?”牧星驰嗤笑一声,“你有这么好心?”
“没有。” 萧璟煜直言不讳,“所以才跟你谈条件。”
“说说看。”
“我想让万历在雍城的驻军增至一万,北疆对我朝商税降至三成,且要额外开放三座盐池互市,至于雍城水利,通渠沿岸百里农户优先用水。”
牧星驰忽然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萧璟煜,你倒会算账。用一人,换我半壁江山的利权。”
光是驻军这一条,就已经算是他在北疆边境,树了一把刀!
“北疆的皮毛与药材,从下月起,不必再经三道关卡,
廊下陷入死寂,只有风卷着枯叶擦过地面。
“可单这一人,便能决定你的生死,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这条命不值这些条件?”
“值,但我也不是傻的,你条条皆为万历,可于我若无其他利好,这交易便做不成。”
“自然,所以,我准备派人去北疆,手把手教习你们的子民耕织技术以及减免北疆五成盐税。”
北疆多以游牧为主,以皮毛为衣,但保暖性、舒适性有限,且难以满足大规模人口需求,每年都需从他国进口棉布、丝绸等,如果掌握了这项技术,那他们日后便能自给自足了。
而且草原自身盐湖分布有限,每年的盐税支出也是很大一笔,不得不说,这两个条件,的确很诱人。
牧星驰低低叹息一声,指尖在桌案上叩了叩:
“可以。那你想如何引出此人?”
“自然是以身入局,若此人当真想要你的命,也不会等到现在,他的目的不过是想牵制你,而现在很多人都已经知道,雪儿可以医治你的心疾和生死羯,若那人是你身边的人,定会暗中布局阻止雪儿插手。”
“那她······你们岂不是有危险?”
牧星驰的声音里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萧璟煜看了他一眼,眸色深邃。
牧星驰却不自然地别过脸,解释道:
“我只是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这句话从牧星驰嘴里说出来,还真是······稀罕!
“我不会让她陷入险境。”
萧璟煜语气沉了沉,
“但若是我跟你在一起时出了意外,所有人都会猜测是你想杀我。到时雪儿定不会再出手救你,那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精光,“一旦他们有所行动,你便趁机顺着线索查下去,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吧?”
“她······知道嘛?”
牧星驰脱口问道,话一出口又觉不妥,连忙补了句,“我的意思是,若是明日真出了什么意外,她该不会用针扎死我吧?”
“一定会。” 萧璟煜勾唇,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所以,你可千万别让我出事。”
这家伙······到底是帮他,还是给他挖坑呢?
萧璟煜开门走出去,不忘提醒道:
“你得快些,我可没几条命陪你玩瓮中捉鳖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