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心忙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个名字。
盛娇眼眸亮了,倍感惊讶:“你当真?”
“自然是真的,他年岁比我是大了些,但也没有老呀。品貌、人才、能耐,哪一样不是顶尖?”宝心抿唇一笑,“在你跟前我不说谎话,若不是我有大主意,绝不会嫁入景王府,必定会将他勾到手,与他做一对神仙眷侣。”
“据我所知,他可是你父亲的人。”
“这样更好玩不是么?你想想……”宝心压低声音,越发温柔,“若是冯钊知晓自己最信任的人成了他最看不上的女儿的裙下之臣,会是个什么表情?”
她边说边吃吃发笑,显然对一切都格外期待。
“你有几分把握,要我助你么?”盛娇快人快语。
宝心眸光中闪过一抹满意:“要我说,还是你最好,最懂我,不会问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你之前给我的信息派上了大用场,朱氏留下的眼线已经被我收入囊中,身边都是我的人,你说能有几分把握?待魏衍之一走,景王府里我说了算。”
“可他并非凡夫俗子,若以美色相邀,他未必会上钩,说不定还会跟冯钊告上一状。”盛娇提醒道。
“我与他打交道的时间可比你早得多,我既能跟你开得了这个口,自然也有十足的把握,告诉你,是想你等我有孕在身后,能替我打个圆场。”
垂眸沉思片刻,盛娇轻轻颔首:“这还用说?”
宝心欢喜了,又拉着她说了好些话,更衣过后,更是牵着她的手双双回到席间。
这般亲昵和气,宛如亲姊妹一般,看得众人心中啧啧称奇。
还道景王殿下的侧妃与盛娇会心有芥蒂,没想到却是一副姑嫂和睦的模样。
再联想到盛娇如今不但是世子妃,更是元贞女君,还是明贵妃的义女,大家也就暗自了然了。
看样子,盛娇与魏衍之的一段往事就此湮没,再也不提。
又吃了一会儿,饯行宴散席。
宝心亲送周江王世子夫妻到府门外。
“世子,我与盛娘子乃故交,你可不要负了她。”宝心笑道,“你若辜负她,我头一个饶不了你。”
盛娇按住江舟,回眸轻瞪了一眼:“好了,别送了,赶紧回去吧,你今儿可吃了不少酒,仔细别吹了风。”
说罢,她便牵着江舟往马车走去。
“你为何不让我与她多说话?”江舟好奇。
“没有。”
“你刚刚拉着我走得挺快,还说没有?”
“我只是不想继续待在这儿。”她走在前头,头也不回,“魏衍之在那边偷看咱们,我不想让他看。”
江舟双眼顿时迸发出异样的光彩。
“好,咱们不让他看。”
原以为魏衍之会待足三日才离京,结果饯行宴后次日傍晚,车队在府门外整装待发,魏衍之在一片暮色茫茫中,匆忙离去。
走得很快,还挺着急。
听到消息的盛娇慢条斯理地翻过一页书,只觉得好笑又轻松:“看样子是得手了呀。”
又看了两页,星女进来了:“娘子,天牢那边有消息了。”
她合上书页:“那咱们也走一趟,去送送她们。”
天色彻底沉了下来,仿若一片乌云笼罩,黑压压地落在整座京城之上,隐隐就要下雨了,偏偏又下不来,平白憋着一股闷气。
盛娇的马车停在天牢不远处。
她看向窗外,看到了那个步伐蹒跚的妇人。
那是沈正业的妻子,刘氏。
或者说,曾经的妻子。
她被放了出来,一身粗布衣衫,蓬头垢面,全然没有曾经的光鲜。
走出天牢后,她明显不知该往哪里去,还回头追问狱卒,沙哑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盛娇听清了,她是在问沈正业。
可狱卒根本没有回应她。
刘氏的追问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她终于放弃,继续往前,看见了那辆马车,还有盛娇探出的一双眼睛。
刘氏认了出来,顿足不前。
“我特意等在这里,想送你一程,从这儿往城门去,光凭着你一双脚,怕是要走到天亮。马车里备了热水热巾子,还有茶点,你不妨来歇歇脚。”
盛娇莞尔,“有些话,沈正业要我转达给你。”
一听到丈夫的名字,刘氏眼底的犹豫打消了不少。
回头望了一眼天牢,刘氏忙快步进了马车,走得太快,还脚下踉跄了一步,疼得她脸色煞白,硬生生忍住。
刘氏是在沈正业被押入京城之后,才被押送过来的。
比起丈夫一路颠簸,她这一行就走得缓慢又煎熬。
本来养尊处优的贵夫人落下了一身的病,尤其膝盖,长期在阴暗寒冷又潮湿的牢房中生活,又不懂调理的医术,她的膝盖已经变形,略微走路用力都会生疼。
“盛娘子……”她细细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只觉得沧海桑田。
明明从前在她跟前卑微不堪的人,如今却这般气度高华,与自己有云泥之别。
刘氏平白添了几分不甘。
“狱卒给你的户籍文书凭证,你都拿了吧?”盛娇问。
“嗯,都在这儿。”她摸了摸挂在胳膊上的一只不起眼的小包袱。
“你祖籍是在柳州,是以此番给你的户籍凭证就是遣返柳州,淮州你是去不了了,原先沈家留下的祖业田庄一应被收,包括你的嫁妆。”
刘氏吃了一惊,忙打开包袱里的文书细细看了看。
她识字不多,但却认得淮州和柳州几个字。
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她眼里噙着泪,满是无助不解:“为、为什么不让我回淮州……我孩子还在淮州呢,还有我家老爷……”
“沈正业是回不去了。”盛娇凝视着她的眼睛,“淮州一案已经审明,交于陛下过目,待刑部核实后,他便要被押赴刑场。”
“此案判的是——斩立决。”
刘氏倒抽一口凉气。
不待她开口,盛娇又说:“你与沈正业已经和离,你归娘家后,可让你们之子入刘家族谱。”
一个接一个噩耗砸向她,惊得刘氏早已慌乱无状,六神无主。
她一边摇头,一边簌簌落泪,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