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妃怒极,脱口而出,怒目瞪着昭贵妃,气得双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昭贵妃只微微挑眉,笑容带了些许玩味。
见此模样,兰妃越发生气:“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如今已经稳坐贵妃之位,就可以对本宫这般无礼?你也不想想,当日有本宫与皇后在时,这后宫里哪有你的容身之处!当初要你出一个女儿去和亲,你不还是得乖乖出了?!”
昭贵妃眸色不改,轻叹着缓缓起身:“兰妃姐姐既然说起过去,那本宫倒有几句忠告要送给姐姐——当初公主和亲,乃我儿温川为了陛下、为了大安,她是陛下亲封的安国献公主,你如今这样说,岂非与陛下的意思对着干?”
“还有,将姐姐幽禁流华宫也是陛下的旨意,后宫中人再尊贵,就算是皇后娘娘,也要以陛下的意思为先为重,怎么到了姐姐这儿……堂堂皇妃,竟像个不懂事的孩童,也就是我了……”
“念在与姐姐多年情分,今日这话本宫当做没听见,还请兰妃自重,别又触怒龙颜,逼得陛下不得不重罚你。”
兰妃瞪圆了眼睛。
还未回过神,昭贵妃已经领着奴仆离去。
偌大的流华宫又一次安静下来,静得可怕。
她终于撑不住,身子软软地倒了下来。
身边的宫婢赶紧扶着,口中连声呼唤,可兰妃只觉得眼前发黑,耳边嗡鸣,什么都听不进去。
朦胧间,好像听到了曾经徐妃说过的一句话——“陛下,夫也,我视陛下为我的丈夫,自然有什么说什么。”
当初觉得天真可笑的话,到了今日再回想,只觉得无比讽刺。
皇帝的宠可以给后宫中任何一个女人,可独一无二的爱,好像只给了那位徐妃娘娘。
中宫殿内,太医刚刚替皇后请过脉。
“娘娘,恕臣直言,您一直这般忧思,身子怎能见好呢?如此费神熬着,即便太医院有最好的大夫和最好的药,也架不住娘娘这般损耗啊!还请娘娘珍重自身,否则陛下知晓了,臣等怕是难逃罪责。”
太医跪在榻前,战战兢兢地求着。
皇后阖眼不语,良久才道:“本宫知晓了,难为你们一片忠心……东宫那头怎么样了?”
“太子殿下的身子康健,也并未因这场意外而过于烦心,只是、只是……”
太医有些不敢说下去了。
可他是皇后娘娘老家的人,也是皇后一手举荐上来的心腹。
在中宫殿内,他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后见他这般吞吞吐吐,忍不住蹙眉:“到底什么事?可是太子的身子出了旁的问题?还不速速说来?”
太医只好缩着脖子:“还请娘娘屏退左右。”
待寝殿内没有其他人,太医才轻声说出了几个字。
那几个字回荡在轻寒的微尘中,听起来那样不真实。
皇后错愕片刻:“你疯了?!这样的话也敢胡乱编排,就不怕本宫要了你的命!!”
太医不再言语,只匍匐跪倒,不敢吭声,也不敢辩驳。
愤怒过后,皇后意识到情况不对,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你说的这些……可有十足的把握?”她又追问。
“回娘娘,微臣一家老小都被娘娘攥在手中,微臣更是因为有娘娘的青眼有加,才有了今日,微臣不敢欺瞒娘娘!这事儿,微臣已经替殿下遮掩过,是确信无疑,微臣又没别的法子,只能据实相告,绝无隐瞒。”
皇后咬牙。
这太医算是她的心腹了。
字字句句也都说到点子上,人家没必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这要是传出去了,他头一个性命难保。
“赵嬷嬷。”皇后冷冷道,“准备一下,本宫要去看望太子,不许告知任何人,也不许通传。”
“是……”
东宫。
丰谷宴贡品贪墨一案曝光后,魏长山就一直留在这儿。
在前朝奋力替母后求情,最终不了了之,他也只好暂时蛰伏,龟缩不前。
长夜漫漫,又不许宴饮作乐,心中苦闷总要找个渠道发泄。
于是,伺候在太子身边的那些个年幼清秀的小太监就遭了殃。
一开始,还有些青春年少的宫女也没能逃过,但没两日,魏长山的喜好更明确,更多的小太监被召来东宫伺候。
皇后迈入宫门时,整个寝殿都飘浮着一股甜腻到作呕的浓香。
皇后眉心锁紧,一步步往深处走去。
那罗帐垂下,嬉笑声不绝于耳。
她心头咚咚狂跳,只听帐子里两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你说说,早些个从了本宫不就好了?偏要做出这些个矫揉造作的事儿来,好让本宫多疼你些个么?”
“殿下……”另一个声音轻柔婉转。
皇后听得分明,这根本不是女子,而是男人!
想起太医的回话,她身子晃了晃,险些一头栽倒。
她咬着牙,脸色煞白退出寝殿之外,冷冷吩咐左右:“将里头那个不要脸的拖出去乱棍打死,不准走漏一丝风声!”
刚刚还在床榻之上软语柔声的小太监被光着拖到了宫苑内,叫人堵上嘴,硬生生挨了几十下板子。还未来得及喊出一声,人就咽气了。
皇后冷冷看着这一幕,侧目对上了儿子的眼睛。
魏长山慌乱片刻,理了理衣衫:“见过母后。”
皇后抬手一巴掌,他的一侧脸颊瞬间涨红。
“我竟不知晓,你背地里还做出这些勾当!这要是被你父皇知晓了,你这太子之位还想不想要?!”
丰谷宴上,皇后都没有这样生气。
哪怕被夺了掌管后宫之权,她也没有这样冲动。
可今日……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知晓儿子竟有龙阳之好,才令她勃然大怒,气得半边身子都在发麻。
魏长山垂眸不语,面上隐隐有了后怕。
“你是占了嫡出,又是长子,这些年文治武功都做得不错,在你那些弟弟当中出类拔萃,你父皇才许你重任!你的位置虽稳,当今时不同往昔,你一日没能登基,一日就不可懈怠,这是母后早就与你说明白的,为何今日你偏这样糊涂?!”
皇后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既然儿臣的地位这样稳当,又为何这些年战战兢兢?母后,儿臣也想求一个明白,我既是嫡长子,又已入主东宫,何必这般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