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妃眼底划过一抹鄙夷:“景王殿下,遇事不要总是怪东怪西,就是怪自己,这事儿与盛娘子有什么关系?”
“那一日我明明瞧见盛娇就在蓬莱玉堂附近!”
安妃恍然大悟:“噢,原来如此,你以为是元贞女君被赐了汤泉沐浴,所以才想趁虚而入?啧啧啧,恕我直言,染指勋爵人家女眷也是不小的罪名,怎么殿下这会子就不管不顾了?”
魏衍之被说得哑口无言,一阵语塞。
“你究竟想怎样?你应该清楚,这种事一旦曝光,你我都不可能有好下场。”
他身为皇子,尚且能活命,但东宫之位这辈子都不要想了。
至于妃嫔之身的姚姬,怕是只能去见阎王。
他不信她不清楚。
“后宫日子漫漫,多有寂寞,陛下日理万机总有疏忽的时候;况且宫中这么多姐妹,陛下总要雨露均沾,即便本宫最受宠,也不能独占。本宫只是觉着,长夜清冷,若能有个人伴在身边打发时光,那是再好不过。”
安妃的意思简单明了,甚至过于大胆。
听得魏衍之大为错愕。
“你是宫妃,我是皇子,你、你……怎能这般不要脸?”
听了这话,安妃也不生气,还是晃动着指尖的玉髓,有些失望道:“看样子你是不愿意了,罢了,你回去吧。”
“还请娘娘归还本王的物件。”
“这是我捡到的,谁说是你的?”
安妃嫣然一笑,“景王殿下该不会想抢吧?这可太难看了哟。”
话音刚落,她便拍拍掌心,很快宫婢们又依次进入。
这下魏衍之不敢轻举妄动,恨恨地瞪了眼,负气而去。
本以为这是一次胆大的试探,安妃并不会做什么,至少现在不会。
但很快魏衍之就察觉到不对了。
先是到手的新差事飞了,皇帝又找了个理由将这热乎的差事送到了庄王手中,给的理由让魏衍之要吐血。
“料理这些还是亲王来得更稳妥,更能压得住人,衍之你还是等等吧,先在府中帮忙整理那些朝堂上的文书卷宗,横竖日日上朝也少不了你。”
魏衍之差点被皇帝这番话气得翻白眼。
忍了又忍,他才拱手谢恩。
飞了一个差事后,紧接着又是连番几次被魏琮章压着。
魏琮章接手了京中不少事务,其中有不少原先是魏衍之在负责的。
他少不得要与这位九弟商讨请教,再进一步交接。
魏琮章平日里瞧着温吞,与朝臣们来往也多柔和,没想到办起事情来却比想象中还要雷厉风行,不过三五日,他便指出了魏衍之过往所办之事的不妥之处。
甚至还拿到了皇帝跟前回话,让魏衍之当众下不来台。
等众朝臣们散去,他还当着皇帝的面语重心长:“九弟,我们是自家骨肉,方才为兄说话有些过于直白了,父皇见证,我与你赔个不是,九弟莫要往心里去。”
魏衍之:……
皇帝道:“自然是自家骨肉,哪有什么隔夜仇,况且你说的这些都有理有据,衍之真应该跟你七皇兄好好学学,他上手料理这些政务才多久,你处理这些都多少年了,怎么还这样毛毛躁躁的?”
魏衍之没法子,只能又认罪又感激,憋了一肚子窝囊气。
眼下什么差事没捞到,还平白落了一顿数落,他心里能好受?
入后宫给母妃请安,他也顺便问了。
兰妃显得比他还要惊讶迷茫,美丽的脸上笼着一层困惑:“奇怪了,那一日你父皇确实允诺过,怎么就……变卦了?”
“后来父皇没有再来母妃宫中吗?”
兰妃面上一窘:“……你父皇近日爱去荣华宫,安妃又编排了新鲜的歌舞哄他开心,他更乐意去。”
藏在袖中的手忍不住紧握成拳,自手腕而上的小臂青筋暴起,魏衍之强行忍住了不快,垂下的眼眸中一片阴鸷。
安妃……又是安妃。
那一日安妃的警告犹在耳畔。
这就是宠冠后宫的魅力么?
甚至可以左右皇帝用人的意思,甚至让他到手的好处又长翅膀飞了……
再看看自己的母亲——
兰妃虽保养得当,可到底不再年轻了。
她眼底没有安妃那样活跃跳动的俏皮,本就在容貌上逊色,又没了青春加持,越发不能比。
回想起那一夜在蓬莱玉堂内的销魂勾魄,他也不得不承认,站在男人的角度,确实是安妃更能让人欢愉。
见儿子面色不佳,兰妃忙道:“你放心,本宫如今与安妃关系也算不错,她会劝着陛下过来的,到时候我再与你父皇说说,这事儿未必就落在庄王的头上,且让他替你多劳累几日。”
魏衍之心知肚明。
这是安妃故意刁难。
故意在父皇耳边吹了枕头风。
一样是吹枕头风,兰妃和安妃就是不一样。
他闭了闭眼睛,终于放缓了声音:“多谢母妃。”
出宫后,他对着身边的心腹喃喃道:“如今的母妃对本王是不是已经没用了?”
这话谁敢接?
哪怕问出口,换来的也只有沉默。
半晌后,魏衍之自嘲地笑笑:“她到底不是贵妃了……”
马车还未到景王府,半路上来了几人,说是怀王殿下有请。
魏衍之眯起眼:“我也有段时日没见过皇兄了,是该去瞧瞧。”
怀王府内远不如其他皇子府来的热闹气派。
有的只有肃穆沉闷。
作为废太子,魏长山幽闭在府中,一闭上眼仿佛还能看见那一日满府横尸的惨烈景象,叫人如何不胆寒后怕?
这是父皇的警告。
赫赫皇权本就凌驾于父子之上。
先君臣,后才能轮到他这个儿子。
听得外头脚步声匆匆,一小厮进来传话:“启禀殿下,景王到了。”
原本半歪着的魏长山终于坐直了:“有请。”
不一会儿,魏衍之便到了跟前。
这是他们兄弟久违的会面。
两壶茶,并一些果子糕饼,再无其他。
“皇兄府中如今也这般清简了,真是委屈了你。”魏衍之淡淡道。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受了冤枉,就得如此,谁能违逆父皇的意思呢?”魏长山叹了一声,“倒是你,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了,我还以为你不认我这个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