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血泪葫芦弯 > 第3章 第66章 东子要收钱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村口的风裹着东山的凉意,慢悠悠刮进许家院子,连带着老槐树的叶子都耷拉着,没了往日的精气神,倒像是替谁攒着一肚子说不出口的愁绪。日头已经斜斜靠在西山顶上,金红的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在地上织出长长的、晃悠悠的影子,把磨盘、柴火垛都拉得变了形。

许前进正蹲在磨盘边,手里的木勺在铁盆里一下一下搅着——刚筛好的玉米糠雪白雪白,混着切碎的野荠菜、马齿苋,绿白相间,搅起来沙沙作响,引得旁边圈里的两头小猪“哼哧哼哧”拱着栏门,鼻尖蹭得木头直响。他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黝黑结实的胳膊,额角沁着层薄汗,顺着脸颊往下滑,滴进铁盆里,溅起一小点细碎的糠末。

“爹!不好了!不好了!”

急促的喊声像块烧红的烙铁,“咚”地砸进院子的平静里。许和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来,粗布褂子的后背湿了一大片,紧紧贴在脊梁上,能看清汗渍浸出的轮廓。他额头上的汗珠子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眉骨往下淌,睫毛上都挂着水珠,跑过门槛时被绊了一下,踉跄着撞在院墙上的柴火垛上,怀里揣着的纸片子都掉了出来,被风刮得打了个旋。

许前进猛地直起身,手里的木勺还悬在铁盆上方,半勺混着野菜的糠料差点撒出来。他眉头一下子拧成了疙瘩,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不解地望着侄子:“咋了?到底咋了?看把你慌的,天塌下来了还是地裂了?”说着放下木勺,在蓝布围裙上蹭了蹭沾着糠末的手,大步走到许和平跟前,伸手替他扶了扶歪掉的草帽,“慢慢说,别急,喘匀了气再说。”

话音刚落,院门外又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嗒嗒嗒”踩在青石板上,带着几分慌乱。周美丽拎着个竹篮快步走进来,篮子上蒙着块蓝格子布,里面的鸡蛋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偶尔发出“嗒嗒”的轻响。她脸上带着明显的焦灼,额前的碎发被汗浸湿,贴在额头上,把竹篮往窗台上一放,声音里带着些微的急促:“前进啊,我家的鸡下的蛋太多了,分给你们家吃点。”她抬手抹了把汗,“这事儿太大了,和平一个人说不清楚,我得来帮着说道说道,不然怕你听不明白其中的厉害。”

许前进更纳闷了,双手在身前搓了搓,指腹上还沾着玉米糠的粗糙颗粒:“美丽姐,你咋也有空来我家?平时这时候,你不得在超市里忙活吗?”

“哪还有心思忙活啊!”许和平终于喘匀了气,嗓门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爹,美丽姑,你们知道不?东子那小子,今天下午直接跑到合作社办公室,张口就要我们合作社给他拿钱!”

“拿啥钱?”许前进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眉心都挤出了一道深深的竖纹,“合作社的钱都是大家伙儿一分一厘凑的,是用来买种子、修水渠、给鸡场添饲料的,每一分钱都记在账上,凭什么给他东子?他凭啥要拿我们的血汗钱?”

“吱呀——”一声,院子的木门被推开,二懒端着个白瓷酒碗走出来,碗沿上还沾着点酒渍,碗里的散装白酒冒着袅袅的热气,带着股辛辣的酒香。他刚喝到兴头上,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眼皮耷拉着:“吵吵啥呢?大中午的,日头正毒,让人安生喝口酒都不行?”

“二懒爷爷,出大事了!”许和平立刻转头看向二懒,声音里带着急切,“东子要我们合作社给他钱,说是要咱们合作社的土地使用权的钱!”

“啪!”

一声脆响,二懒手里的白瓷酒碗重重搁在台阶上,碗里的白酒溅出来几滴,顺着青石板的纹路往下淌,留下几道湿痕。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原本带着几分醉意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嗓门比许和平还大,震得院墙上的柴火都似乎动了动:“要啥钱?土地使用权?”他往前迈了两步,手指着院门外的方向,“那地是当年村里开会研究,特意划给合作社的,是大家伙儿一起平整的地,东子他爹当年死活不愿意加入合作社,现在凭啥要这个钱?”

二懒可是当过村里的治保主任,说话做事向来风风火火,一股子直肠子脾气,这会儿动了真怒,胸膛剧烈起伏着,粗布褂子都跟着鼓胀起来。“他东子是不是疯了?”他咬着牙,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当年合作社刚成立,求着他爹加入,他爹说跟着我们干没前途,现在见我们种果树、搞养殖赚了钱,就眼红了?就想回来白拿好处?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周美丽站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二懒叔,东子说,土地是葫芦弯村的土地,村委会有权支配村里的土地使用权,咱们合作社可是占了村子里不少的土地呢,人家可说了不拿钱就把合作社交给村委会打理。”

“原来如此啊?”许前进愣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努力在记忆里搜寻着相关的片段,“咱们当初可是村委会和合作社一体的,都怪这些村民,受了东子蛊惑,搞得现在还真是个麻烦?你说怎么办啊二懒叔?”

“他就是胡搅蛮缠!”二懒往台阶上一坐,重重地顿了顿脚,拿起酒碗又喝了一大口,辛辣的白酒下肚,却压不住心里的火气,“这小子打小就心眼多,爱占小便宜,见不得别人比他好。现在见合作社日子好过了,就想出来这么个馊主意,想讹我们一笔!他以为我们都是软柿子,好捏是不是?”

就在这时,院门外又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钢蛋扛着锄头进来了,锄头把上还沾着泥土和草叶。他刚进院门就听见里面的议论声,连忙放下锄头,锄头“当啷”一声砸在地上,扬起一点尘土,快步凑了过来:“咋回事?我刚在门口就听见你们吵吵,东子要合作社的钱?”等听完许和平的解释,他也急了,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转头问许和平:“和平,你当时咋应的他?没跟他吵起来吧?”

“我能咋应啊?”许和平一脸委屈,双手摊了摊,“他带着两个人来的,那两个人看着就不是善茬,东子说话也挺横,拍着桌子说,要么给钱,要么就去镇里告我们,还说要去法院起诉,让我们没法再用这些地。我想着这事儿太大了,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就说等我们合作社的人商量之后再给他回话,让他先回去了。”

“商量?商量能商量出啥法?”二懒放下酒碗,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震得台阶上的尘土都飞了起来,“难不成还真要给他钱?那可是我们大家伙儿起早贪黑、面朝黄土背朝天挣来的血汗钱!给他了,我们今年的化肥钱、农药钱从哪儿来?鸡场的小鸡等着进料,果园等着浇水施肥,这些都得花钱,给他了,我们喝西北风去?”

许前进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手指插进头发里,用力抓了抓。合作社是他牵头办起来的,当初为了把大家伙儿拧到一块儿,他跑前跑后,磨破了嘴皮子,遭了不少白眼,好不容易才把合作社办起来,现在有了点起色,眼看着就能让大家伙儿的日子过得好一些,现在东子突然来这么一出,要是处理不好,合作社可能真就得散伙了。

院子里静了片刻,只有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过了好一会儿,许前进才慢慢抬起头,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疲惫,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东子要多少?”

“他说,最少得给十五万块。”许和平咬着牙说,语气里满是不甘,“还说,要是一个月内不给,他就立马去法院起诉我们,到时候不仅要让我们没法再用那块地,还得让我们赔偿他的损失。”

“十五万块?”二懒差点从台阶上跳起来,眼睛瞪得更大了,嗓门也提高了八度,“他咋不去抢呢?我们合作社一年的纯利润也才多少啊,给他了,大家伙儿这一年不就白干了?喝西北风去?这小子心也太黑了!”

周美丽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前进,二懒叔,你们也知道,东子现在是村书记,不是小吴当书记那会儿。他今天还放话了,要是我们不给他钱,他有办法让我们的果园没法浇水,让我们的蔬菜基地通不了电,到时候损失可就不是十五万块那么简单了。”

二懒气得脸都白了,攥紧了拳头,指节都捏得发白:“他敢!这是法治社会,他还能无法无天了?真以为我们农民好欺负是不是?他要是敢这么做,我们也去告他,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话是这么说,但真要闹起来,对合作社也没好处。”许前进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真去打官司,一来二去得耽误多少功夫?果园现在正是需要浇水施肥的时候,一天都耽误不得,蔬菜基地也等着进料,要是真被他搅和了,果子长不好,蔬菜出了问题,那损失可就大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二懒也沉默了,他知道许前进说的是实话。合作社刚起步,根基还不稳,经不起这么折腾。可就这么让东子讹走十五万块,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心里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这小子真贼呀!”许前进蹲在老兰旁边,狠狠捶了一下地面,地上的泥土被捶得陷下去一小块,“专挑我们合作社刚有起色的时候来捣乱,明摆着就是瞅准了我们怕麻烦、怕耽误农时,想趁机敲一笔!真是太过分了!”

院子里的空气一下子凝重起来,像压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老槐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是在低声叹息,又像是在替他们发愁。许前进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脚步沉重,每一步踩在青石板上,都发出“咚咚”的轻响。他的目光落在院门外那片绿油油的果园方向,远远望去,果园里的苹果树已经挂满了青莹莹的果子,像一串串青绿色的小灯笼,挂在枝头,再过两个月就能成熟上市了。那是合作社所有人的希望,是他们起早贪黑、辛勤劳作的念想,是他们想让日子过得更好的盼头。

“不能就这么给他钱,二懒叔,你先找他沟通一下吧,看他怎么个意思再说。”许前进突然停下脚步,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原本带着疲惫的脸上,多了几分果决,“都怪我们在任时,没将合作社的用地划分开来,等你和东子沟通完,再召集所有社员开个会,把事情原原本本跟大家伙儿说清楚,听听大家伙儿的意见,一起商量个办法。东子想讹钱,没那么容易!”

二懒点了点头,拿起酒碗,把里面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白酒下肚,似乎给了他更多的勇气,他把碗往台阶上一放,声音坚定:“前进说得对!我们不能认怂!明天我就去村支部找东子,,看看东子到底是啥想法。他要是敢胡来,我们就跟他奉陪到底,绝不能让他得逞!”

许和平脸上露出一丝希望,眼神里的焦灼褪去了一些:“别倔了二懒爷爷,人家东子说的有道理,地是葫芦弯的地,人家是葫芦弯的村支书,有权过问村里土地使用权的问题,你去了尽量和他好好沟通!尽量让他压压钱就行了!”

“有道理。”周美丽轻声说,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当年参与分地、调整土地的老人还有好几个,李大爷、张大妈他们都还在,他们都是亲眼见证者,都能作证。东子想凭空捏造事实,想讹我们的钱,没那么简单。”

许前进看着眼前的几个人,看着他们脸上同样坚定的神情,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合作社就像一个大家庭,遇到困难的时候,大家伙儿总能拧成一股绳,互帮互助,一起面对。他拍了拍许和平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坚定:“和平,你先别着急,也别跟东子硬碰硬,免得吃亏。明天我们就召集社员开会,把事情说清楚,大家伙儿一起想办法,总有解决的办法。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不能让大家伙儿的希望,毁在东子的阴谋诡计里。”

日头渐渐落下去了,西山的余晖慢慢褪去,院子里的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浓。远处传来几声鸡鸣犬吠,夹杂着村民们隐约的说话声,乡村的傍晚依旧宁静,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但许家院子里的几个人心里,却都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东子的突然发难,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让行走了这么多年的合作社,面临着一场严峻的考验。他们不知道这场风波会如何收场,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多少困难,但他们心里都清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东子的阴谋得逞,不能让大家伙儿的血汗白流,不能让那片充满希望的果园,毁于一旦。风依旧从村口刮进来,带着几分凉意,也带着几分沉甸甸的愁绪,但更多的,是他们骨子里不服输的韧劲和对未来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