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身后的同门已抖开冰蚕丝帕,雪白帕面上还凝着半干的血迹。
“这位师兄动手扯住我师妹的衣襟,我们不过是正当防卫!”
围观修士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风雷阁弟子们顿时炸了锅。
年轻男子脖颈涨得通红,玄铁枪突然嗡鸣一声,枪缨炸开如怒绽的墨菊。
“放你奶奶的屁!”
话音未落,他已踏着风雷步法欺身而上,枪尖直指为首女弟子咽喉。
太玄圣地众人齐声低喝,素衣女子玉箫横挡,周身灵气凝成的霜花瞬间漫过青石地面。
楚残垣踏着粼粼光影,衣袂翻卷间已立在年轻男子与太玄圣地女弟子中间。
他周身萦绕的玄奥气息凝成无形气浪,扫过之处,檀木桌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连穹顶悬挂的琉璃坠饰都在叮当作响。
“怎么,像英雄救美?”
男子脖颈青筋暴起,粗粝的质问声在震颤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楚残垣不慌不忙地横移半步,玄纹暗绣的广袖掠过虚空,带起一阵令空气凝滞的威压。
围观的茶客们纷纷后退,有人碰倒了铜制茶壶,滚烫的茶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溪,却无人敢低头查看。
“我想这其中有些误会。”他声线清越如鸣玉。
“不如双方卖给在下一个面子,由我来处理这件事。”
话音未落,隔壁传来女子压抑的抽气声。
“请问,阁下是圣殿楚残垣圣子?”
太玄圣地的女弟子忽然福身行礼,面纱下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意。
方才还张牙舞爪的男子如遭雷击,长枪当啷坠地。
他喉结滚动两下,僵着身子坐回檀木椅。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上的裂痕,与同伴交换的眼神里只剩惊惶。
太玄圣地一位弟子面纱轻颤,藏在广袖下的指尖无意识绞紧了裙裾。
那抹转瞬即逝的诧异与焦急,却被楚残垣鹰隼般的目光牢牢锁定。
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倒像是在遮掩某种不为人知的情绪。
“我叫尹芊芊,曾在交流大会上见过楚圣子。”
另一位女弟子福身行礼,声音比方才更显慌乱,鬓边玉簪随着动作轻晃。
“刚才暮色朦胧,我一度以为自己认错了......”
尾音消散在空气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忐忑。
楚残垣随手拖过一张雕花梨木凳,玄色衣摆扫过凳面尘埃,动作却优雅如行云流水。
当他落座时,周身气场自然而然形成无形屏障,将两方对峙的气息隔绝在外。
“无妨。”
他端起桌上半凉的茶盏,浅啜一口,茶香混着淡淡硝烟味在舌尖散开。
“还请诸位为我讲解一下,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话音落下的瞬间,两桌人不约而同挺直了脊背。
原来风雷阁与太玄圣地的弟子在山道狭路相逢。
本是各执宗门令符的例行任务,却因风雷阁弟子频频投向女修的炽热目光陡生波澜。
那些暗藏轻佻的打量如芒在背,令太玄弟子玉指紧扣剑穗,周身剑意若隐若现。
当风雷阁中一名灰衣弟子按捺不住,袖中暗器破空而出的刹那,早有防备的尹芊芊指尖流光暴涨。
霜华剑影闪过,那风雷阁弟子便闷哼着倒飞出去。
这一击彻底点燃火药桶。
两宗弟子从瘴气弥漫的山谷到人声鼎沸的城池,争论声始终不绝于耳。
即便受伤弟子被安置在客栈疗伤,两拨人仍剑拔弩张地踏入酒楼。
楚残垣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
双方各执一词的陈述如乱麻缠绕。
明明逻辑清晰,风雷阁众人却红着眼梗着脖子,反复强调\"绝无冒犯之意\"。
阁楼外暮色渐浓,檐角铜铃在风中乱撞,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想起师父与风雷阁主那场不欢而散的旧怨,楚残垣喉间泛起苦涩。
他垂眸掩去眼底不耐,玄色广袖扫过桌案,震得残茶泼出。
“还是先带我去看一下受伤的弟子吧。”
穿过回廊时,那名太玄圣地弟子欲言又止的神情让他心头微动。
推开客栈房门的刹那,腐肉气息扑面而来。
榻上伤者周身皮肤泛起诡异紫斑,青筋如蚯蚓般在皮下扭曲蠕动。
太玄圣地以冰魄玄功见长,断不会留下如此阴毒的伤状。
楚残垣瞳孔微缩,指尖凝出一道灵力探入伤者经脉,却在触及丹田时骤然变色。
那股翻涌的邪气竟带着几分风雷阁功法的痕迹,却又掺杂着某种见所未见的诡异波动。
楚残垣随后将指尖悬在伤者紫黑的腕脉上方三寸。
灵力凝成的银线刚触及皮肤,便如遇滚烫烙铁般瞬间蜷曲。
“毒?”
喉间溢出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震颤。
“又是毒,难不成又跟毒魔宗有关?”
他死死攥住腰间玉佩,温润的玉料在掌心勒出深红印记。
“你们都出去。”他猛地转身,玄衣带起的劲风掀翻了墙角的花瓶。
太玄圣地的弟子们见状,立刻双手抱拳行礼,鱼贯退出房间。
而风雷阁众人却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为首的灰衣男子跨步上前,腰间法器嗡鸣作响。
“你要干什么!总不能趁人之危吧!”
楚残垣缓缓抬眼,暮色透过雕花窗棂,在他眼底切割出森冷的光影。
他忽然笑了,笑声却比冰棱更寒:“不想让他死就出去。”
话音未落,周身骤然迸发的威压如实质般铺开,将门窗震得簌簌作响。
风雷阁众人踉跄后退,在撞上门框的瞬间,终于看清青年眼中翻涌的杀意。
楚残垣单手环住昏迷男子的腰际,玄色广袖在空气中划出凛冽弧线。
另一只手迅速掐出九道灵诀。
随着最后一道指印拍在对方命门。
磅礴灵力如开闸的洪水,顺着掌心纹路奔涌而出,在两人周身织就细密的银网。
檀香袅袅的室内,灵力奔涌声如怒潮拍岸。
楚残垣额间青筋暴起,冷汗顺着下颌坠入衣襟,染湿了胸前暗绣的云纹。
半炷香过去,伤者皮肤上的紫斑虽尽数褪去,可他探入经脉的灵力却触到了更深层的危机。
那盘踞在五脏六腑的毒素,竟如同活物般层层缠绕,将生机蚕食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