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浓如泼墨。
原本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桑酒在堵车绕路的情况下,一路狂飙,缩短了一半的时间赶到酒店,定位到鹤砚礼的精准位置,在顶楼620房间。
桑酒心中焦急,一时没注意到鹤砚礼的房间号,是她的生日。
通往顶楼的私人电梯,有伪装成安保的杀手特工日夜换岗看守,客人禁入,扼杀一切的仇敌潜在风险。
但鹤砚礼似乎提前通知过黑衣特工,男人上下扫视了一圈走近的桑酒,目光谨慎,视线最终落在女人冰蓝色的眼瞳,语气尊敬,“您好女士,请问您贵姓?”
正准备掏枪硬闯的桑酒,闻言指尖松了冰冷的枪管,她轻扯红唇,“姓桑。”
黑衣特工谨慎的眼神,又扫过女人说话微笑间脸颊浅现的酒窝,所有特征,全部对上,他侧身伸臂,无比恭敬,“桑女士请,孤军师在顶楼等您。”
桑酒顺利上了电梯。
她点开手机,鹤砚礼依旧没有回她微信,电话。
芯片监测软件上,各项受情绪波动的体感指标,逐步平稳,下降,巨降,从之前吓人的飙高,下降到警示的小红点依旧不停闪烁的数值。
——鹤砚礼要么处在昏迷危险状态,要么是情绪彻底崩坏后的自我封闭。
桑酒掌心攥紧手机,微红的美眸望向电梯跳动的红色数字。
抱怨鹤砚礼怎么把酒店大厦盖这么高!
蜗牛电梯好慢!
“叮——”
电梯门开的一瞬间,桑酒踩着高跟鞋跑出去。
直奔620总统套房。
桑酒连门都没敲,握住门把一推,果然没锁。
她进入房间,在客厅沙发上看到鹤砚礼的西装外套,手机放在旁边。
她往里走,喊人,“鹤砚礼,鹤砚礼,你在……!”
一句话还没说完整,刚拐进卧室的桑酒,愣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吓到失语。
鹤砚礼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低着头,脊背靠在床沿,他一只手拷锁在床柱上,胳膊被微微拎高,大概是锁死后又后悔,他冷白的腕骨手背上鲜血淋漓,是奋力挣脱勒破了皮肉,他垂着眼,安静沉寂,西裤包裹的大长腿一条支着,睫毛太长,看不出是醒着还是昏迷。
忽然,他动了一下,手铐撞在白檀浮雕床柱上,发出一声闷响。
怔僵在门边的桑酒瞬间回神,一双湛蓝的眼瞳蒙上心疼的水雾,还有丝缕生气。
鹤砚礼缓慢地抬起头,好似他封闭起来的感官意识刚刚苏醒,才听到桑酒叫他,迟钝的给出反应。
他一双漆黑的瑞凤眸黯红空洞,在逐渐看清楚门边的桑酒时,瞳仁慢慢聚焦,他张了张唇,喉结滚动。
桑桑……
他似乎一时忘记了手铐这回事,站起身,想要去抱桑酒,束缚住的手腕被扯到,已经结了血痂的伤口,骤然流出鲜血。
桑酒蹙眉,眸光变冷。
又在看到鹤砚礼眼中清晰分明的慌乱,害怕她因此生气的不知所措,美眸柔和下来,心软的滴水。
她往前走了两步,停下,“鹤砚礼,我不想顶着其他女人的假面,和你玩手铐游戏,我先去洗手间卸掉,大概五分钟,你好好想想该怎么解释,又玩手铐又玩冷暴力又弄伤自己的事情。”
鹤砚礼:“……”
桑酒走进洗手间,站在镜子前,从包里拿出特制的药水,她先摘掉美瞳,露出乌黑清亮的瞳仁,非常娴熟地揭掉这张易容完美的西方女性面孔,随手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跟鹤砚礼那张丑丑的军师孤狼的假面,砸叠在一起。
心机。
气疯了,还不忘先卸掉丑丑的假脸,顶着一张绝杀的天仙脸,玩手铐,勾引她,让她心软心疼,让她内疚疼他,选他。
桑酒弯腰洗了洗脸。
把唇瓣上涂的口红揉洗掉,露出原本润红的唇色。
片刻后,桑酒回到卧室。
她很坏,故意停在不远不近,鹤砚礼又碰不到她的距离,双手环胸,垂眸俯视,“解释吧,孤、军、师。”
鹤砚礼盯着桑酒冷妩漂亮的小脸,迫切的想要她的体温气息,来抚平他的煎熬不安,他再次后悔提前把手铐的钥匙给扔了,无法扯断打开,走去抱紧桑酒,狠狠吻她。
他声线沉哑,谈条件,“桑桑,你过来坐我腿上,我再解释好不好?”
“不好。你在电梯里不是很清高碰不得吗,怎么,这会儿瘾上来了?”桑酒眸光扫过鹤砚礼流血的手腕,这次不能再让他轻飘飘的翻篇。
她要在鹤砚礼自虐的点位上零容忍,不能让他尝到甜头得逞,才不会有下次。
“……”鹤砚礼红着眼,沉默了一瞬,“那如果我抓住你的手不松,让叶酌看见,我和他你选谁?你会和我分手吗?”
桑酒:“……”
鹤砚礼眼底划过痛楚自嘲,“桑桑,你如果只是勾一下,就别惹我,我这人死心眼,咬了钩就不松。”
他苦笑了下,“不松,没藏好,你就有理由踹了我。”
桑酒:“……”
“桑桑,我不是玩手铐,是把自己锁住,我才能不闹不疯不跑去叶酌的酒店把你抢回来。”
鹤砚礼满身的挫败无力感,除了把自己锁住,他想不到第二种‘乖’的方法。
他一一解释,“我没有冷暴力不理你,是我气昏了头,犯蠢把手机忘在外面,我听到你打来的电话,想去接,扯破了手腕……桑桑,我不是故意弄伤自己。”
没人知道他在情绪失控下,听到外面的电话铃声,既害怕不接让桑酒误会他冷暴力,又害怕扯断手铐弄伤手腕让桑酒更生气,这两种不安惶恐的情绪,挤压拉扯着他的精神,最后,手腕也破了,电话也没接到,他整个人陷入自我厌弃的封闭情绪里。
他,搞砸了一切。
桑酒心脏揪疼,这才意识到,她误会了鹤砚礼。
好在鹤砚礼现在多少长点嘴会说话了,误会不隔夜。
“手铐钥匙呢?”桑酒的眼神和语气都温软下来。
鹤砚礼低眸,“扔了。”
桑酒:“……”
桑酒既心疼又生气,一眼看出手铐是特工杀手审讯特用的材质,没有钥匙,想挣断,腕骨得碎,他对自己是真狠。
假若她今晚赶不过来,桑酒毫不怀疑,明天一早,鹤砚礼会断着一只手,杀掉她大哥。
“鹤砚礼,我去找根铁丝开手铐,我大哥叶酌,教过我一些开锁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