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还是如意和芳霏从前世到今生、相伴这么多年来,头一回没能一起过生日。
上辈子两人都不知自己的生辰,便把同一天被送进孤儿院的日子,当作彼此的生日,年年都凑在一处互相取暖着过。
这辈子虽说隔着千里,没法像从前那样守在一块儿,可姐妹俩身边都有家人陪着,倒也满是别样的暖意。
转眼之间,两人来到这世上已快一年。
这一年里,不光寻回了珍贵的亲情、交到了知心的朋友,连事业也做得有声有色,倒也算没辜负这重来一回的日子。
近乡情更切,大船慢慢往港口靠,船上的人瞧见熟悉的岸,脸上都露了笑。
元初眼尖,老远就瞅见港口上站着的人影,当即扯着嗓子喊:“二哥!姜大哥!还有那姓赵的!”
岸上三人听见喊声,齐齐朝船上挥起手。
张夫人在元初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嗔道:“怎么跟人喊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元初吐了吐舌头,赶紧往如意身边挪了挪,躲开亲娘的数落。
港口上站着的,正是张晋、赵启年和姜广青。
自打知道如意要从京城回来,三人算着日子,这几日天天守在这儿,就盼着能早点见到她,把心里的歉意说出口。
等如意她们从船上下来,赵启年二话不说,“扑通” 一声就跪了下去。
还好如意躲得快,连忙开口:“赵二叔,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赵启年却不肯起,红着眼道:“如意大侄女,前儿个都怪我糊涂,害你受了苦!你要是气不过,打我骂我都成,只要你能消气!”
“真不是你的错!” 如意赶紧摆手,“坏人要做坏事,本就防不胜防,再说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嘛!”
她见周围人都往这边瞧,又急着劝:“赵二叔,您快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不妥当!”
一旁的张晋走上前,一把将赵启年拉起来,又在他肩上捶了一下,“你这性子又犯浑了?道歉也不看看场合!”
赵启年摸了摸后脑勺,也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是心里急嘛,总想着早点给大侄女赔不是。”
这时姜广青走上前,眼眶泛红,声音都带着点颤:“妹妹,都怪大哥…… 说好按时回去,却偏偏误了时辰。”
这些日子他悔得不行,恨自己当初非要贪那几口酒,才让妹妹遭了难。
“大哥,您别自责,真不是您的错。” 如意看着眼前人一个个满脸愧疚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
转头瞧见张晋也想开口,连忙抬手打断:“张大哥,您也先打住!咱有话回去说,别在这儿站着了。”
姜阿奶笑着上前打圆场:“可不是嘛!一路累了这么久,咱们快回吧。”
众人在青州歇了一夜,次日一早就往清平县赶。
待瞧见清平县街上往来的行人,才算真真切切摸到了 “回家” 的暖意。
可刚到县衙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张夫人立马皱起眉,满是狐疑:“往日里就算正门关着,也总得留道小门待人进出,今儿个怎的全关严实了?”
“婶婶莫急,我去问问。” 张晋说着,和赵启年一同从车辕上跳下来。
这几日他俩一门心思在港口等如意等人归来,压根不知清平县里出了变故。
片刻后,张晋便沉着脸回来了,语气凝重:“父亲和叔父带着人去姜家村那边了,说是已经去了四日。”
“去姜家村做什么?” 张夫人见侄儿脸色不对,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张晋压低声音:“从军营那边传来消息,三皇子没了踪迹,据说是在姜家村附近的山里失踪了。”
千里之外的京城,一大早元芷就脸色发白地寻到芳霏,声音带着慌意:“三皇子不见了!”
芳霏想起那个容貌俊朗的少年,虽说和自己只见过几面,可他既是昭华公主的亲兄长,又是刘夫人的亲外甥,总归是亲近些的人,如今没了消息,怎能不挂心?
芳霏转脸又见元芷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不免犯疑,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再者,她也是头次从元芷口中听她提及三皇子。
按说寻常交情,不该是这般模样,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芳霏向来对姐妹坦诚,有话不藏着掖着,便直接开口问:
“元芷姐,你为何对三皇子的事这般上心?”
元芷原本发白的脸倏地泛起红晕,往日里伶牙俐齿的人,这会儿竟支支吾吾起来:“没、没什么……”
芳霏一看她这模样,心里头那点猜测顿时落了实,接着问:“元芷姐,你莫不是想去寻三皇子?”
元芷沉默着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轻轻点了头。
既然芳霏已经瞧出了端倪,她也不再遮掩,坦诚道:“我心里确实有些挂念,总想着知道他是否平安。”
“若是真想去,便大胆去便是!” 芳霏看着她,语气干脆。
元芷却仍有顾虑,眉头微蹙:“可这般做…… 是不是太不合规矩了?”
她终究是养在深宅的大家闺秀,那些 “男女有别”“女子需守礼” 的规矩早已刻在骨子里,这般主动寻去,总怕落人口舌。
“元芷姐,你这是被担忧搅得糊涂了!”芳霏笑着点破,“你只对外说去青州探亲,谁能知晓你真正的心思?”
“好!那芳霏妹妹,我先走了!”元芷茅塞顿开,来时慌张,去时也脚步匆匆。
到了下午,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悄无声息地出了京城。
宫里得了这则噩耗,皇后娘娘当场就病倒了。
她拉着前来探望的刘夫人,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泪水止都止不住。
“好啦,别哭了。”刘夫人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语气坚定,“你放心,我这就亲自去把孩子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