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哥,你这是要去母妃宫里吗?”
“不是。”太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看向芳霏,语气诚恳,“我听说芳霏姑娘进了宫,特意过来寻你,不知你此刻方便说话吗?”
“寻我?”芳霏指着自己,满脸疑惑,“不知太子殿下寻民女,是有何事?”
太子从袖中取出一卷纸,正是先前芳霏给的东城美食城室内设计图,“这本该早些归还姑娘,只是图中有一处我始终没弄明白,心里存着困惑。近来事多,又知姑娘繁忙,便没好去铺中叨扰。”
“殿下有何疑惑,尽管问便是。”芳霏应道。
太子展开图纸,指尖落在某处,眼中满是对解惑的渴望,正要开口,却被昭华打断。
“太子哥哥,这里是宫道,人来人往的,哪是讨论图纸的地方?”昭华提议,“不如去我宫里说,既清静又方便。”
太子听了昭华的话,也觉在宫道上议论图纸不妥,便点头应下:“是我心急了,那就去你宫里细说。”
三人并肩往昭华的寝宫走,一路宫娥太监见了,都纷纷躬身行礼。
进了殿内,昭华先让宫女奉了热茶,随即笑着起身,识趣地说:“你们专心聊图纸,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说罢,她吩咐宫女把芳霏带来的小食摆到窗边的美人榻旁,自己带着人坐到那边去了。
既不远离,又恰好给太子和芳霏留出了清净的交谈空间,免得两人拘束。
太子将图纸在桌上细细铺开,指尖指着角落的档口图样,眼中满是好奇:
“这‘内嵌式厨房柜台’,看着既省地方又齐整,姑娘是如何想出这般巧妙法子的?还有这用火墙当烟囱,竟能让烟火不呛人,这主意又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芳霏凑近图纸,指尖顺着柜台线条轻划,笑着解释:
“先前瞧着寻常厨房的柜子都摆在外面,既占地方又容易积灰,便想着把柜台嵌进墙里,台面与墙面齐平,看着清爽,打扫起来也省事——伙计来回传菜,也少些磕碰。”
她又指向火墙的标注:“至于用火墙当烟囱,是想着烟火往上走时,能先把墙体烘热,冬日里厨房便不会太凉。”
“再者,烟火顺着墙内通道走,不会像寻常烟囱那样直冲冲冒出去,既少了火星溅落的危险,也免得呛着后厨做事的人,算是一举两得。”
太子又追着问了好些细节,小到台面边角如何打磨、火墙通道如何留缝,都问得仔细。
芳霏耐着性子,把那些现代的法子掰开揉碎,捡着这里人能听懂的话细细解释。
比如用“磨石匠反复打磨边角,免得勾破布巾”来说明圆角设计,用“像打通屋梁暗道似的留通道”来解释火墙构造。
太子听得眼睛亮了又亮,只觉每一句都新鲜又实用,连自己都没察觉,脸上满是专注,看向芳霏的眼神里还藏着几分不自觉的仰慕。
在他看来,眼前这姑娘懂的这些巧思,比工部那些常年打交道的尚书、侍郎还要厉害几分。
芳霏心里暗叫不好:自己又不是真的十岁小姑娘,哪能不懂轻重?方才一时被太子的求知欲感染,竟说漏了太多!
果然,聊到最后,太子终究问出了那句:“姑娘年纪轻轻,怎会懂这么多旁人没听过的巧思?”
芳霏早有准备,连忙笑道:“不过是家中藏了几本孤本,里面记了些古人的营造法子,我闲来无事翻着看,记了些皮毛罢了。”先拿这话搪塞,把眼前这关糊弄过去再说。
好在太子没再追问,只拿起图纸递还她:“今日多谢姑娘解惑,这图纸便还给你。对了,先前听说你还设计了西城的铺子,不知那图纸可否也借来一观?”
芳霏心里又犯了嘀咕:还好没追问孤本的事,可怎么又要借图纸?到时候岂不是又要被问一堆问题,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太子瞧出她脸上的犹豫,连忙补了句:“若是姑娘不方便,那便算了,不碍事的。”
“哦!啊,没有不方便!”芳霏连忙摆手,定了定神,“殿下想看自然可以,只是不知到时候该怎么把图纸送过来?”
罢了罢了,真问起来就再说吧,大不了还推给那本莫须有的孤本。
总不能这会儿扫了太子的兴。皇家之人,就算性子再温和,咱们也得谨小慎微待着,哪敢有半分忤逆?真要是惹得殿下不快,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命要紧呐!
“若是方便,待会儿我便派人跟着姑娘去取。”太子说着,眼中满是对图纸的渴求,半点掩饰不住。
芳霏无奈应下:“那,行吧。”
返程时和来时一样,仍是昭华公主身边的碧水姐姐送她出宫,只是车辕上多了个捧着空匣子的小太监,显然是要跟着去取图纸的。
刚要上车,碧水忽然叫住她,捧出个锦盒:“姑娘,这个送你。”
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条寒光闪闪的九节鞭,“我瞧姑娘也是习武之人,这鞭子趁手,便赠予你了。”
“碧水姐姐,使不得!”芳霏一看便知这鞭子是精铁所铸,绝非凡品,连忙推辞,“这物件太贵重,我不能收。”
碧水故作不悦地皱起眉:“这是我从家中兵器库特意为姑娘挑的,难不成姑娘要辜负我这片心意?小心我回头在公主面前给你上眼药。”
芳霏被她逗笑,只好妥协:“好好好,我收着便是。”
心里却好奇,忍不住问:“姐姐家中竟是武学世家?”
方才那句“从家中兵器库挑选”,让她暗暗心惊——这京城里的人,果然个个身份不简单。
碧水挑眉一笑:“晋中杨家,姑娘可曾听说过?”
芳霏一惊:“姐姐是杨家人?那怎会……”
“怎会入宫做宫女,是吗?”碧水笑着替她把话说完,语气轻了些,“小时候贪玩,偷跑出家去闯荡江湖,没成想被人欺负,险些丢了性命,幸而遇到皇后娘娘,才捡回一条命。”
“所以姐姐后来便一直跟在皇后娘娘身边?”芳霏追问。
“也不是。”碧水摇摇头,“后来皇后娘娘派人送我回了家,我便跟着父亲苦学武艺,直到他说我能出师了,才主动来皇宫当差——也算报答皇后娘娘当年的救命之恩。”
两人一路聊着,直到马车停在姜氏绣坊门口才歇话。
碧水向来性子清冷,这回肯敞开了说这些私事,也是因着芳霏先前几次主动示好,让她觉得投缘。
芳霏下车前,取出西城美食城的设计图,交给车辕上的小太监,又转身和碧水挥手告别。
看着马车走得远了,她才转身回了铺子里。
这趟进宫,虽说全程提心吊胆,却在皇上、皇后和太子面前刷了波好感,倒也不算亏。
芳霏摸着手中的九节鞭,嘴角忍不住露出浅浅笑意。
若不是她平日与人为善,也得不到碧水这般真心相待的礼物,而这鞭子日后还帮她躲过一劫,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再说那“万鸟归巢”的绣裙,寓意果然灵验。
就在次日,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少年,踉踉跄跄出现在了狼洞附近,正是失踪多日的三皇子萧元秦。
谁也没料到,他身边那只山中独行的狼狗,侦查与反侦查的本事竟这般厉害,一路带着他躲过了所有人的搜捕。
若不是闯到了血煞楼与狼洞一族的地盘,恐怕他能撑到姜家村,也不会被发现。
天刚蒙蒙亮,这只从未到过此地的狼狗,还没来得及凭本能寻个藏身之处,便被狼洞的头狼带着几个同伴围了起来。
双方正对峙时,姜叙白和听风恰好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