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凡带着人离开了刘家,但那种沉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家庭氛围,并未随之散去。
客厅里。
刘父沉闷的抽烟表情,以及刘母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将一个普通家庭的悲剧体现得淋漓尽致。
“哭!一天天的就知道哭!”
刘父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脚下的旧地板发出吱呀的呻吟,仿佛也承受不住这个家庭的重量。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往烟灰盅里弹了弹烟灰。
抬头见刘母还在啜泣抹泪。
刘父忍不住又开怼:“哭能把她哭回来?哭能让她懂事?就是因为你一直这么惯着,她才没个人样!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
刘母瘫坐在沙发上,用袖子不停地抹着眼泪,声音哽咽:“那……那现在怎么办?雯雯一个人在外国,没钱……她可怎么活啊……万一……我听说国外都很乱,尤其是晚上,万一她晚上没地方住,被流氓……”
说到这里,刘母没敢继续往下说,担忧之色已经浓烈到了极点。
一个20多岁的东方女孩。
长得也算漂亮。
大晚上,在异国街头无家可归,这时几个肤色漆黑的混混围来上,那画面想想都揪心。
刘母不敢往下想。
刘父也同样愁眉紧锁,却又无计可施,只能闷闷地抽着烟。活到今天已经五十岁了,他还从来没有出过国。一朝走出国门,他也分不清哪是东南西北。如果条件允许,他是真想亲自出国一趟,绑也要把女儿绑回来。
闷思好一阵。
刘父收起落寞的情绪,又温和地安慰妻子:“她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该想想家里人有多担心。不过你也别在这瞎紧张。虽然她的良心被狗吃了,但她还没蠢到不想活的地步。等走投无路的时候,她肯定会去大使馆求助。”
听刘父这么一讲,刘母的情绪也稍稍稳定了一点。
当晚深夜两点多。
在大西洋的彼岸,这个时间点应该是白天,东方已经明月高悬,枕边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劫了辗转难眠的刘母。
是女儿刘雯打来的电话。
刘母拿起手机,正准备悄悄地下床接听电话,躺在旁边的老刘突然来了句严厉的警告:“不许接!”
扭头一瞧,刘母心碎了一地。
想不到平时倒头就睡的死老刘,今天也没有睡着,两眼一睁,瞪得跟死神一样,好吓人。
老刘坐起身子,把手机夺了过去。
直接挂断了女儿打来的电话。
不带半点犹豫。
刘母心疼得眼泪汪汪:“老刘,难道你真要眼睁睁地看着雯雯饿死街头?我们不转多了,就转点生活费给她,她去大使馆自首,也需要路费。”
“她有钱打国际长途,没钱联系大使馆?咸吃萝卜淡操心,睡觉!”
老刘把手机压到自己的枕头下,防止老婆又心软乱来。这回,他是铁了心要配合反贪局,逼那个不孝女回国。
老刘刚把眼睛闭上,枕头下的手机又响了,烦人。
老刘假装没听见,那眼皮子抬都不抬一下。
躺在旁边的刘母,这一刻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眼泪顺着眼角淌在枕头上,湿了一大片。
那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就像催命序曲一样,令她忧心忡忡,都不敢去想身在异国的女儿,现在究竟陷入了什么样的困境。
很想接电话,又拗不过老刘。
响了一阵之后,电话声终于断了,但没过多久,又响起了第一通电话声、第三通电话声……
没完没了地响!
这下闭眼不动的老刘彻底遭不住了,两眼一睁,愤怒地把手机摸了出来,在关机与接听之间犹豫半秒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听。
电话一接通。
老刘开口便骂:“你不要睡觉,我跟你妈也不要睡是吧?没完没了!你现在要么死在外面,要么回国!想我转钱给你,门都没有!”
这一嗓子吼得心不心痛,只有老刘自己知道。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比老刘还激愤:“你们这是不想管我了是吧?!既然不想管我,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天下有你们这样做父母的吗?!反贪局的人找上门,你们倒好,居然帮着他们来逼我!”
“你说对了,我现在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把你养到二十几岁,你还是个巨婴!这种废物我养来干嘛?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老子一定把你射墙上!”老刘不愧是个钢铁直男,这愤怒的措词,那叫一个炸裂。
躺在旁边的老婆已然哀莫大于心死,两眼一闭,泪不成声。
电话里又传来刘雯的暴躁声:“行!那让我死在外面好了!有本事你们再生一个孩子给你们养老送终,别指望我给你们养老!”
“呦,你这话可吓到我了。”老刘都被气笑了:“不怕告诉你,我这身子骨还行,你妈比我小几岁,她也还没绝经。大号练废了,再练一个小号,真的一点难度都没有。你吓唬谁啊?听着,老子年轻的时候也狂过!”
“你真的是铁了心见死不救是吧?你别后悔!”
“我后悔什么呀我?我最后悔的事,就是以前事事顺着你妈,把你惯得没边!就你这副自私自利的德行,我还真不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
“谁自私自利?现在是你不管我的死活,不是我不管你的死活!谁家老爸像你这样?我生为你的女儿,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那你赶紧去死,重新投个胎,我不妨碍你做千金大小姐。”
“你今天吃枪药了,我没兴趣跟你吵架!这是我妈的手机,你把手机还给我妈,我跟我妈说。”
“我已经被你祸害得一宿没合眼,你还想祸害你妈,看来你的良心是真的被狗吃了,我们没你这种女儿,再见!”
老刘说完便挂断了电话,直接关机。
回头见躺在身边的老婆泣不成声,老刘又郁闷叹一声:“都说了别哭,你烦不烦人?像她这种没心没肺的犟种,你就得把她逼上绝路!你不狠狠地逼她一把,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明白没?!”
“……!!!”
刘母闭着眼睛不动,任由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
如果上帝听到了老刘的咆哮,大概上帝也会感慨一声:“明白个球啊,你这种带烟瘾的直男癌,都把人家的心伤到这种地步,为什么干脆脱了裤子,就地将练小号的事提上议程?治疗痛苦的绝佳良药,非快乐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