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外面正经历着惨绝人寰的屠杀。
邪神麾下妖兵肆虐，仙门弟子纷纷下山除魔。
云傲仙山司峰主司锦月亲率精锐，誓要荡清妖氛。
谁料那统率妖兵、为邪神搜集宝物的魔头正是程落寒。
昔日同门相见，如今正邪对立。
朔风卷过枯死的林，带起一阵腐朽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昔日灵秀的栖霞山，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焦黑的土地上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与淡淡的、属于邪魔的污秽妖气。
司锦月蹲下身，指尖拂过泥土里半截碎裂的宗门玉佩，玉佩边缘染着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她眉峰紧蹙，清丽的面容上覆盖着一层寒霜。身后传来脚步声，是莫可名和战慕辰探查回来了。
“西南方向三十里，有强烈的妖气残留，还有……新鲜的打斗痕迹，看手法，像是泽欣和泽决他们遇上了妖兵。”
莫可名声音低沉，惯常带笑的脸上此刻毫无笑意，只有凝重。
战慕辰补充道，语气硬邦邦的：“妖兵数量不少，至少三股，呈钳形移动，像是在搜寻什么，又像是在故意把我们的人往某个方向引。”
司锦月站起身，将那块碎玉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她抬眼，目光扫过身边仅剩的几人，下山时宗主萧振宇的嘱托言犹在耳：“锦月，你身为墨云峰之主，修为亦足，此行凶险，务必护得云傲仙山弟子周全，查明妖兵异动根源，斩除祸首。”
可不过短短七日，他们这一队十余名云傲仙山精锐弟子，便在邪魔妖兵神出鬼没的袭扰和分割下，不得不化整为零，各自为战。如今，她身边只剩这三人。
“引我们入彀？”司锦月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那就去看看，他们究竟想玩什么把戏。凌云，你跟紧我。名名，慕辰，左右翼警戒，我们循着痕迹追上去。”
四人身形展动，化作四道颜色各异的流光，低空掠向西南。
越是前行，空气中的妖气便越是浓重，还夹杂着一股奇异的、若有若无的甜香，令人心神微荡。
凌云修为稍弱，呼吸不禁急促了几分，司锦月反手一道清心咒拍在他后心，低喝：“凝神！”
穿过一片枯死的枫林，眼前的景象让四人骤然止步。
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中，景象惨烈。数十具形态各异的妖兵尸体横陈在地，大多是被凌厉的剑气斩碎，或是被灼热的炎阳法术烧成焦炭。
残留的灵力波动剧烈而熟悉——正是程泽欣与程泽决兄弟的功法特性。
然而，场中却不见他二人的身影。
只有谷地中央，一块突兀的、布满诡异血色纹路的巨石旁，静静站立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们，身量高挑，穿着一袭玄色衣袍，衣摆处用暗金丝线绣着繁复的、仿佛活物般蠕动扭曲的邪异花纹。
她手中把玩着一颗鸡蛋大小、通体赤红、散发着灼热能量波动的珠子——离火精粹。
而在她脚边，散落着几件破损的法器碎片，上面还沾染着程家兄弟的气息。
司锦月的心猛地一沉。
似乎是察觉到他们的到来，那人缓缓转过身。
风恰好在此刻卷过，吹动她额前的几缕墨发，露出一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庞。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色偏淡，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薄的笑意。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那双眼睛，瞳孔深处，竟隐隐泛着暗红色的、如同凝固鲜血般的光泽。
这张脸……好似哪见过。
司锦月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冻结。
她握着剑柄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你是谁？” 莫可名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凌云惊慌道：“你是程落寒，怎么现在变成这种非男非女的模样。”
战慕辰更是直接踏前一步，重剑“铿”地一声出鞘半尺，厉声喝道：“程落寒！泽欣和泽决呢？你手里的离火精粹从哪里来的？！”
“哈哈哈，你们这群蝼蚁。被我现在的强大吓到了吧！这就是邪神的力量。”程落寒浑身散发着强大的灵力。
如今，她却以这样一种姿态，出现在这片被邪魔蹂躏的土地上，手持本应是程家兄弟目标的宝物，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纯正而强大的邪魔气息。
程落寒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如临大敌的战慕辰和莫可名，最后，定格在司锦月脸上。
那目光带着一种审视，一种玩味，甚至……一丝隐晦的复杂。
她轻轻掂了掂手中的离火精粹，唇角那抹笑意加深了些许，声音低沉悦耳，却透着冰碴般的寒意：“司锦月，别来无恙？”
这一声“司锦月”，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司锦月的心口。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下胸腔内翻涌的气血和滔天的巨浪，长剑“霜月”终于彻底出鞘，冰冷的剑尖直指程落寒。
声音因极力克制而带着细微的颤抖：“程落寒……你，为何会在此处？泽欣和泽决，现在何处？你手中的离火精粹，从何得来？”
她一连串的质问，字字诛心。
程落寒却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死寂的谷地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司锦月你的问题，还是这么多。”她慢条斯理地说道，暗红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讥诮。
“大哥和二哥？他们啊……技不如人，自然是败走了。至于这离火精粹。”
她将珠子举到眼前，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邪神大人需要它，我便取了来。有何不可？”
“邪神大人”四个字，如同惊雷，彻底坐实了凌云心中那最不愿相信的猜测。
背叛！
不仅仅是背叛师门，更是投靠了荼毒苍生、与人间有着血海深仇的邪神！
一股被愚弄、被践踏的怒火，混合着痛心与失望，瞬间冲垮了凌云最后的理智。
他清叱一声，身形如电，九零剑化作一道冰冷的惊鸿，直刺程落寒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