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则听完闷笑出声,原是这事。
他看着周舟苦恼挠头发的样子,再次感叹真的好乖好清澈,遇到自己前,他夫郎一颗心定是比溪水还要干净透彻。
周舟正难为情呢,听到笑声不乐意了,“我都告诉你了,怎么还笑,不许你这样。”
他羞得不好意思面对月哥儿和宁宁,郑则怎么还笑话他呢,真讨厌!
闷了许久的脸蛋红扑扑,发丝凌乱粘在额前,周舟说完就一脸“不想跟你好了”的样子要翻身往床角躲。
郑则搂紧了没让,他笑得开心,平时藏起来的尖牙都露出来了,哄道:“没笑话你,是觉得可爱,真的。”
难为情的人慢慢停下挣扎,小圆脸通红,眼睛却眨巴出亮晶晶的期待,他问道:“真的?那你会不会、会不会和我一样......?”
郑则逗他:“一样什么。”
周舟听到反问又开始别扭了,他伸手遮住汉子的眼睛,他决定再相信郑则一次,于是小声说,“就,就是看到别人会想到他们之间亲热啊......你真讨厌!”
郑则再次笑出声,在夫郎用力捶人之前安慰道:“你没变坏,你只是刚刚体会到房中乐事才会如此联想,时间久了就好。”
“这是人之常情,不亲热怎么会有宝宝,没有宝宝怎么会有到处跑的小孩?”
周舟柔软的掌心被郑则眨动的眼睫毛刮得痒痒,他慢吞吞地挪开,改为揉捏郑则的脸,抿着嘴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静趴在自己身上思考的样子好乖,看得人心痒痒。
郑则抬头亲亲他,深邃黑亮的眼睛盯着人,等夫郎依赖地看向自己后,他故意低声说:“正经夫夫亲热有什么奇怪,或许,今晚就有人和我们一样......”
周舟被他说得浑身酥麻想入非非,羞耻又期待,他不可避免地想起圆房那晚的快活滋味,身子被揉得绵软发热。
“我说错了......”衣物被褪掉时他呐呐说道。
郑则翻身撑起身子扯掉寝衣,动作十分急切。他知道周舟想说什么,在他开口之前俯身把人拢在怀里,坏心眼哼笑道:“今晚可没人醉酒,粥粥......待会儿要小声点。”
周舟心头一跳顿时紧张起来,柔软温热的唇舌被含住,两人很快沉迷其间,喘气间隙,他坚持把话说完:“我不坏,你才是最坏......”
话是这么说,可他却情不自禁环住人贴上去,把最坏的小则抱得紧紧地。
......
第二日,老马吃完早饭后准备离开。
郑则站在杂货房前想了一阵,最终仍旧决定称三百斤笋干搬上马车,他同样让老马带话回去给周爹。
周舟等他说完后,补充道:“马伯,你跟爹爹娘亲说再过几日我们就去接他们,再耐心等等。”
郑则和郑老爹不久后也准备驾牛车离开,新房还差两个荷花池没完工,两人要去河尾村运淤泥和繁殖荷花的藕段。
“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了,”郑老爹在篱笆竹门外耐心地等着,郑则把人牵到一旁叮嘱道:“身子不舒服就回屋躺一会儿,来不及做的家事等我回来做。”
周舟听话地点头,干净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相公,站着站着越贴越近,“嗯,知道啦。”
这次他没有闹娇黏人地说要一起去,郑则有点不习惯,最后也只能疼爱地捏捏他的脸蛋,出门了。
天渐热,后院的玉米植株是越长越高。
郑大娘见周舟浇菜艰难,提议道:“要不咱们砍掉一两株开个口子吧,回回都要扒拉开也是麻烦。”
“那多可惜呀阿娘,一株能结两苞玉米,两株都能结四苞了,都够咱们熬一回玉米碴子粥了......”周舟亲眼见着这些谷物蔬菜长起来的,他一点也舍不得。
郑大娘大笑,这斤斤计较的小模样可真讨人喜欢,“那就摘完玉米再砍吧!”
她站在后院门廊把灰尘草屑仔细拢在一起,突然想到一事:“粥粥啊,那个大脸花今年是不是还没种呢?”
大脸花,什么大脸花,周舟皱眉跟着念了两声笑道:“那叫太阳花,阿娘,是瓜子咧。”
今年都给忘了!不知道月哥儿和宁宁种了没有?去年他留了生瓜子做种子,也分了一些分给青石村外祖家的小雪。
现在种应该来得及,说干就干,周舟在厨房隔间架子上找到种子,对跟在身边的孟辛说:“看,这是咱们冬天炒的生瓜子,它种出来的花比脸还大,瓜子就从花盘里头敲出来的。”
三个小孩跟着一起炒过瓜子,但还没见过瓜子敲下来之前的样子。
两人在后院边边缝缝里找空地,一个挖坑一个埋种子。周舟把去年种花的两个破木桶找出来,去年太阳花结种子拔掉后里头种了蒜苗,现在又空着了,他重新松土,再次往里头放了几颗种子。
见缝插针地,终于把一捧瓜子全都种进去了。
浇完水后他叉腰感叹:“真的没有空位了,满满当当。”
孟辛忙活一早上,热得额头碎发黏在脸上,他在旁边学周舟叉腰:“满满当当!”
村西这头。
上次小孩打架,周向阳、虎子和小树三个小孩帮忙回家喊大人后,和鲁康越发熟悉起来,这会儿正在水田附近的阴凉处坐着一起看鱼苗呢。
鲁康本来话少,平日就只闷头干活,加上年龄大了他们三岁,平时只是见面打声招呼,没想凑一块能说的话不少。
“......还有林彪,他从前经常欺负小树,我们都不和他玩了,你也别和他玩啊。”周向阳背后蛐蛐人没什么压力,想说就说了。
小树感激地看向两个小伙伴,跟着点头,他不和林彪玩。
孙鸿争比他们大太多了,几个小孩和他没有交集,没想到他会和鲁康孟久打架,于是见面后三人就把村里小孩的情况说给他听。
虎子说:“小山,你知不知道小山?小山是孙鸿争的堂弟,可他人是好的,我们都跟他玩。就是他在家要干很多活儿,不能经常出来玩。”
小树说:“他踢藤球也好厉害。”
鲁康认得小山,他和孟辛去水塘赶鸭子见过。
“你会不会踢藤球?”几人好奇问他,鲁康还没开口说话,武宁在不远处朝窝在一起的小孩喊道:“周向阳!你躲那儿干嘛呢!”
周向阳抬头张望,高兴地站边跑边喊:“小哥!石头哥!”
“武宁,阿水哥。”
武宁等人跑近后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不悦道:“什么啊,明明是我叫你,你怎么不先喊我!”
林家在附近也有一亩养了鱼苗的水田,一家人会时不时来看看,林家兄弟经常能碰到老实守鱼苗的鲁康。
月哥儿帮弟弟摘掉头上的草屑碎叶子,笑道:“去哪里打滚了,成天脏兮兮,阿娘洗衣裳要骂人了。”
周向阳已经挨了不少骂,但他好面儿,笑嘻嘻嘴硬说不会啦,说完跑到林磊身边用力拉扯他后背衣服,硬是想要爬到他背上。
林磊被他扯得摇晃,一边弯腰一边骂他:“一起跌到水田里头你才开心......”
说到这里,几人走到郑家水田田埂边看。三个小孩打架的事他们后来也听说了,半大小子打起架来不要命,这一小块稻苗被踩得不成样,郑老爹已经拔除坏苗清理,眼下水田还是缺了一块还没补上。
鲁康在一旁羞愧挠头,武宁拍拍他肩膀安慰:“没事!谁还没打过架呢,”他比较关心结果:“你们赢了没有?”
“还没分输赢大哥就来了......”
“啧,你俩不行啊,多吃点饭吧!两个都打不过一个,那小子这么厉害吗?”
月哥儿失笑,他对鲁康说:“不要打架了,受伤家人会担心。”
鲁康感激地点头应下。
小树走到林淼身边,看他用一根长长的竹竿在水田里轻轻搅动,虽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觉得好厉害。
林磊背着周向阳沿着郑家的两亩水田看了一圈,然后又走到弟弟身边,“鱼长得有些慢啊,郑则哥那头也是,照这样下去,长到稻田收割怕也没多大。”
“嗯,好在鱼都很好,”水田里的鱼苗少有翻肚,可能是因为没什么吃的鱼才长得缓慢,“稻苗还没完全长起来,等抽穗时再来看看。”
当初稻苗刚刚移栽时为了让其稳固扎根除过草,后来分蘖拔节也除过,水田里没什么嫩草让鱼苗吃。
再养一段时间看看。
得知郑则不在家后,林家兄弟让鲁康转告,若是他回来了,让他来林家一趟,就说是水田养鱼有事与他商量。
林家主要收入是秋收的稻谷,一家人分工明确,林磊照料田地,林成贵负责两只羊和小牛犊,林秋和月哥儿照顾家里。
水田养鱼是家里的额外收入,林淼很是上心,除了自家四亩,武宁开口找他爹要的那一亩他也得照看。五亩水田不在同一处,两人隔三差五就要去逛一趟,怕有人捞鱼破坏,也怕鱼苗翻肚子。
几人在村西散开后,小树甩着路边折的小枝条步伐轻快地回家。
“阿娘,阿娘!”
他高兴地跑到方素跟前说:“阿娘,武宁哥家里租了我们三亩水田,有一亩用来养鱼了。”
“阿水哥说,鱼养成后我们也有份,是真的吗?”
方素停下手的针线活,说是真的。
租出田地凡是地里产出,收成五五分,当初武宁坚持想要种田养鱼,水田养鱼是额外投入,双方协商后也有分成。
这都是得益于对土地的拥有。
田地重要,土地珍贵。当初婆婆去世后她拼死拼活一定要把家里所有田地拿在手里,全部改到儿子名下才安心。
小树起初听不敢相信,可阿娘竟点头了,他惊喜道:“怎么这么好!我们岂不是占了大便宜?”
方素拉过儿子帮他捋顺衣摆,轻声说:“咱们能分三成,土地从来珍贵,他们在田里养鱼,我们是能沾光分鱼。”
“小树,家里田地都是你的,将来长大要好好种地,种地不能发财,但能让咱娘俩吃饱饭,知道吗。”
小树说知道了。
将来要好好种地养阿娘,村长爷爷和小鱼小爹经常这么对他说,小树牢牢记心里。
他抬头看方素,阿娘额头撞伤的疤痕颜色变浅了但一直没消失,小树摸摸小疤脱口而出:“大胡子说的草药不管用了。”
说完他知道自己说漏嘴,讪讪地把手放下,忐忑不安。
方素没有怪他,儿子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她看了也不好受,转开话头说:“今天锄地吗,等阿娘缝完这件娃娃小肚兜就跟你一起去锄。”
林树家的房子一侧有块菜地,先前三婆婆在时还能慢慢打理,三婆婆去世后方素一心惦记拿回外租田地,心力交瘁无暇顾及。
田地艰难要回来后又继续物色租田人家。家里人少,加上她身子不好经常做一阵歇一阵,这块菜地一直没能正经打理。
去年还是小树坚持去采野水芹菜晒菜干,冬天才有足够的菜吃,说来真是惭愧。
好在今年田地顺利租出去了,租种人家都正经靠谱,她终于能放下心来,刚好可以趁此机会好好盘算安排娘俩的生活。
婆婆离开后,方素一开始觉得更难更苦,没了老人的人情辈分支撑处处艰难。
一直到等所有事情安定下来,她心里反而生出一股隐秘强烈的欢喜,她也说不清楚那模糊的念头是什么,只觉得人更加轻松,对将来更加期盼。
那种欢喜实在让人兴奋,让她有种身子都利索几分的错觉。
方素有自己的打算。
田地成功租出去后,缴税和娘俩吃饭的粮食暂时有了保障,今年额外种有土豆和花生,饿不死。
想到那两亩地是谁翻的,方素缝针的动作停顿,神色略微不自然。
夏季针线活收入减少,但活儿不能断,这季节正好是准备秋冬鞋袜的好时候,纳千层底、做布鞋屯着也能卖。
小树长大了一岁能帮家里干更多活了,方素下定决心,做得再慢也要和儿子把菜地打理好,种出来的菜晒成干菜,老菜叶喂鸡,五只鸡养到腊月也能下蛋吃肉了。
日子一定能越过越好。
小树说:“阿娘,我来锄,我有力气。”
方素心中欣慰,并不反驳儿子好意,笑道:“那阿娘给你摊煎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