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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两个躺在地上,短髭壮汉正要挣扎站起来,两个朝郑则打来。(饭)

老马吓得面无人色,抄起地上的套牲口的木棒就往姑爷身边挥舞。

鲁康哭得泪流满面,大哥被刀划伤了,刀……六神无主之际小孩终于想起一件大事:“大哥!刀,刀!”

对,刀!顾不上手臂剧痛和额角血迹,郑则跑到车厢摸索,心下一松,那柄厚背薄刃的大刀用力抽出鞘,他握紧,猛地转身,刀面闪过的亮光震慑住追上来的两个汉子。

跟在兄弟身后的短髭壮汉脸色一白,这小子有大家伙……

郑则握刀对准那两个汉子,步步紧逼,走到骡车旁,他突然用尽全力,刀尖精准无比地刺向对方货物堆最顶上、一个看起来最鼓胀的麻袋!

一捅,一拧,手腕猛地旋转半圈!

“噗——嘶啦!”

撕裂声沉闷惊人,白花花的谷物粉末汹涌喷出,劈头盖脸浇了两个汉子一身!

冲势戛然而止。

几个汉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不断倾泻而出的“白货”,脸上先是惊愕,随即神情肉痛无比。

乡道上只剩下风声,以及瘦脸汉子痛苦的呻吟和几人粗重的喘息。

郑则手握重刀喘着气,额角的血染了脸颊,左臂阵阵钝痛,他内心反而升腾起一阵莫名的兴奋,原来,人害怕时是这样的神情啊……

刀尖斜指地面,沾着点点白末,他突然再次举起大刀“嘭”一声砍在骡车车架上,大声喝道:“我让你们——”

“有!话!好!好!说——”

每说一个字,就狠狠砍一刀,骡子吓得刨蹄往前走了好几步。

半边脸流血的年轻汉子面色冰冷,大刀砍车的声响震在几人心头……鲁康愣愣看着陌生的大哥。

手臂震得越发麻疼,郑则反而爽了。

不能砍人,砍车总可以吧。

他又抬腿踹了一脚骡车,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气,目光居高临下扫过几人,最后落在那脸色发白的短髭汉子脸上,声音冷硬: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

空无一人的乡道余留混乱的脚步和车辙痕迹,一堆不知名白色粉末和捡拾不完的瓜子散落在地上。

郑则四肢健全地出门,却吊着手臂、包着脑袋回家。

欢天喜地跑来接人的周舟笑容消失,愣愣盯着人,不敢相信眼睛所见,没等郑则下车解释,他就啪嗒成串掉眼泪,惊慌跑回屋里喊:“阿娘——”

郑大娘出门一看,捂着心口腿软扶门,回头喊道:“大坤——”

得到消息的两家人炸开了锅。

周娘亲没等丈夫,和孟辛先一步赶去郑家,满载货物的牛车和马车停在篱笆空地无人问津,堂屋挤满人,团团将坐在椅子上的郑则围住问话。

“小则,你头晕不晕?”

“脑袋严不严重?手臂,手臂是骨折还是咋了?”郑老爹想伸手摸摸,又不敢轻举妄动。

“哎呦是遭啥事了,看得阿娘心惊肉跳!”

赶来的周爹挤进去看了一眼,理智尚在,先问老马有没有受伤,随后才交代:“去请沈大夫来家里一趟。”

沈大夫一来,大伙儿都纷纷让位散开,安静看大夫诊断。

“额头是怎么受的伤?”

沈大夫瞧见则小子两处伤口已经处理,布带结实,手法巧妙,再看他家人神情担忧,便知道怎么做了。

郑则看了周舟一眼,在对方紧盯下老实回答:“……短刀划伤,口子不算深,昨日才敷药包上。”

“来换药再拆,注意不要沾水恶化伤口,手臂又是什么情况?”

“木棍敲伤……”这话一出,两人阿娘都倒吸一口气,郑则硬着头皮说,“去问诊,说是骨头轻微错位,大夫敷药夹了竹片。”

手臂只能换药再看恢复情况,沈大夫仔细询问其他不舒服的地方,最后朝众人说:“最严重是手臂,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几个月不要再干重活,谨防恢复不当错位变形。”

周舟听完着小圆脸煞白,三个月,到过年都没好……这么一想,眼泪又要冒出来。

沈大夫说完安抚一笑:“不用担心,孩子年轻恢复快,养养就能好,嘶……我记得去年是谁来着,手臂也养了许久,不也成功拉上弓箭了嘛。”

“是宁宁,山脚武宁。”周舟难过地抹抹眼角,他吊了很久的手臂呢。

“哎对对,那小子如今活蹦乱跳,好着呢,别担忧。”

大夫的一番话让长辈们紧绷的神情放松不少。

沈大夫来过郑家、周家很多次了,收拾好诊箱后他环顾众人,叹一口气,转头语重心长对郑则说道:“最该保重的是你啊,则小子,出门在外,千万小心。”

这下可好,唯一能出力干活的独苗受伤了。

沈大夫走后,郑老爹围过来拍拍儿子儿子肩膀:“没事,爹还能干,你安心养病。”

郑大娘却是“哎呀”一声推开老伴,着急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郑则,怎么就、就伤了手臂脑袋。”

郑则也没想瞒着,他示意两个小孩给长辈搬椅子,坐好后,他在家人注视下开口:“去收瓜子,返程路上遇到当地商贩,对方嫉恨我们抢先一步,想抢货,就打起来了。”

众人一愣:“后来呢?”

“我们赢了。”

周舟站起来转圈追问:“你打赢了?你,你把他们打跑了?”

郑则笑了一下,淡定说道:“我以理服人。”

“……”郑老爹听得一点意思也没有,他摸着脑门喊道:“来,鲁康说。”

鲁康起身疯狂摆手,第一句话就是:“根本不是!就是大哥打跑的。”

小孩回忆当日仍旧心有余悸,思路混乱:“大哥流了好多血!半边脸都沾血了,一个留短胡子的汉子骑着大马,骂我们外乡人,他们有刀,划拉一下就把麻袋划口子!生瓜子流了满地……后来大哥不服气,也狠狠捅了一刀回去——”

郑大娘面色发白,捅、捅了一刀?

结果鲁康继续说:“面粉袋子破口,扑了他们一脸!”

众人提起的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那个胡子大汉,用马鞭推了我一下,肩窝很痛,大哥就踢他们的马,有个人冲上来举起木棍要敲大哥,伸手挡才受伤了,然后我就记起有刀!”

郑老爹疑惑:“有刀?什么刀,哪里来的刀,”他听得心急如焚,什么乱七八糟,只好转向老马:“老马来说说吧!哎呀。”

众人转头看向老马,只见他竖起一只手掌示意:“稍等。”

等他再次走进堂屋,手上多了一柄收于兽皮鞘的大刀。老马想将它交给郑则,这才想起他受伤了,便自己握抽出雪亮的刀身,旋转着展示一番,表情欣赏说道:“就是这把大刀,我们前往丰乐镇前,姑爷在平良镇滞留两日就是为了买它。”

“若不是有它,此行真是白跑一趟,空手而归。”

众人看向郑则,郑则点点头。

他当时想着,去年深冬出行,路上冰天雪地少有人出门,哪怕身处他乡也不担心会遇到其他商贩。今年不同,他带着一老一小,两辆车运货,其中还有一辆扎眼的马车,赶在收瓜子的时节出发,保不准会遇上什么事……

离开家当日到了平良镇,他再三思考,人数上没法儿取胜,那干脆在防身工具上做功夫,于是决定买把大刀以防万一。

没想到就这一个想法,足足耽搁了两日功夫,他先是找上丁杰打听,丁杰引见他在衙门做事的堂哥,在对方出力作保帮助下,郑则这才成功在官营铁铺记名买到一把现成大刀。

郑则略微心虚地看了他阿爹一眼,铁铺竟然不收铜板,郑则只好把他爹的银子给出去了。

大刀一两半,丁杰和他堂哥各给了三百文钱作为感谢费。

老马说:“……那四人没料到我们有大家伙,姑爷又凶神、又又神勇无畏,”老马嘴瓢咳嗽两声,继续说,“姑爷震慑住人上前沟通,说做生意各凭本事,要打架要见官,他奉陪到底。后来那些人改口说误会一场,离开了。”

那些人离开之后,他们当即动身,一刻不停立马赶往丰乐镇,一来是怕当地商贩去喊帮手,二来郑则的手和头需要医治,血沾满衣领袖子,当晚差点没有客栈收留。

之后便马不停蹄赶回响水村了。

老马说完,众人跌宕起伏的心绪才得以平缓,纷纷说道:“幸亏没事。”

鲁康一屁股坐回位置,满脸遗憾:“去年洒了瓜子,今年又洒了瓜子,都没能捡完大哥就喊我上车了……”

唉,都是钱呢!

小孩嘟嘟囔囔,郑则反倒放心了:心疼总比害怕强,好不容易壮大一点的胆子,可别经历这事后又缩回针尖小。

堂屋安静几瞬,没人说话。

郑大娘没见儿子受过这么重的伤,心情一时没缓过来。

周娘亲牵住丈夫的手,满脸庆幸,周爹点点头。

郑老爹率先开口:“没事就好,平安最重要,好好到家就行,你之后便安心养着吧,炒瓜子的事不用担心!”

郑则并未因此放松,他看向安静坐在一旁默默擦眼睛的周舟,暗想这才是让他最头疼害怕的。

众人散去,留两口子自己说话。

坐了半晌也没人说话,郑则莫名紧张起来,他挪挪屁股调整位置,喊了一声:“粥粥。”

没人应答。

“小宝……”

没人理会。

“唉,我额头是不是渗血了?”

周舟立马抬头看,一眼对上郑则笑意盈盈的眼睛,他鼻子一酸,眼泪将将止住,再次涌出来,抬起手臂遮住眼睛,终于“呜哇”一声委屈地哭出来……

他都好久好久没见到郑则了,如今这人、这人吊着手包着头,他看着就害怕!

“你怎么受伤了啊呜呜——我说过,不可以受伤的!”

郑则脸上的笑容变成心疼,他牵着人慢慢走回房,周舟任他拉着,一路走一路抬手遮眼,仰天大哭。

“我等了这么久,晚上都没人陪我说话,我、我一直一直写,都没人跟我讨论话本……”

“天都冷了,也没有人抱我睡觉,也没有人帮我抓鱼——”

“鱼,那两条鱼,我用竹竿戳了半天,它们就是不肯游去月亮门!”

郑则坐在圆桌前,搂人坐腿上,骂起鱼来:“这鱼这么坏?明天我就抓了它。”

周舟贴住后就不说话了,他环着相公脖子紧紧抱住,眷恋依赖地埋到他脖子使劲儿拱,煽动鼻子不停闻嗅。

“小狗宝,就会拱人,”郑则哼笑搂紧人,心里享受爱人的主动亲近,嘴上却还要故意问,“不嫌我是臭人了?”

周舟才不羞,只管拱、只管嗅,被熟悉的味道包裹他才渐渐安静下来。

而后抬头亲了亲郑则的脸,后者闭上眼睛,满意地感受他的触碰。

“对不起……”他说。

这话叫人吓一跳。郑则惊讶睁眼看人:“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什么,是我对不起,是我让你担心了。”

怀里没有说话,温温软软的身子再次搂人贴紧,周舟异常黏人,不停亲亲郑则的脖子和脸颊,最后吸了一口气,颤了一下呼出来,这才渐渐止住眼泪。

两人抱了一会儿,周舟牵住他的大手瘪瘪嘴巴,难过地问:“打架,你害不害怕,痛不痛?”

“你肯定也想我,可是你要出门赚钱养我,养将来的胖娃娃。”

“在外面奔波肯定很辛苦,比我在家辛苦千万倍……你要收货,要保护大家,我见到你只会哭。”

“小则……你累不累?”

“我以后不说那么多害怕了,我都说想你好不好。”

周舟捧住郑则的脸,对上他沉静满怀爱意的双眼,才发现这双眼睛也闪有泪意。

郑则“嗯”一声,动容地往他唇上亲亲,心满意足将脸蛋贴在一起,他说:“我什么都不怕,只要你好好在家……一想到你在家我就什么都不怕。”

“你是最好的小则。”周舟又想哭了。

他是好丈夫,好儿子,好儿婿,好大哥,将来一定也是好阿爹。

但有时,周舟不想让他这么好,只想让他做自己的小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