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陕西北部甘泉县的一个农人家庭,并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名字:满穗。
按爹爹的意思来讲,满穗寓意着满满的粮食,是农民们最喜欢的事物。
满穗这个名字,我很喜欢,但我更喜欢的是赐予我这个名字的“家”。
我的爹爹和娘亲关系很好,奶奶也一直陪伴着我们,帮助这个家变的更好一点。没过几年,我又多了一个弟弟,他叫满财,寓意着钱财满满。
一家人就这样子其乐融融地生活着,日子也在一天天地变好,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爹爹凝重的表情,这是我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到迷茫慌乱的神情,他是一个很坚强的男人,按理来说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害怕的。
所以是什么事情让爹爹如此担忧呢?
答案是旱灾。
突如其来的大旱使得种下去的粮食颗粒无收,一年的努力就此白费,徒留枯萎的农作物随着干涸的大地一并死去…
“今年,我们可能要节俭一下了,不过不用担心,等明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爹爹是这么安慰我们的,可明明他自己都不信...
果不其然,又是一年过去,大旱依然存在,炙热的阳光将河床都快烤熟了。
这一年,官老爷们大发慈悲,接济了许多没有东西吃的难民。
日子虽然很苦,但我们还勉强过的下去,爹爹是一个既有担当又聪明的人,他很快就找到了路子。
他信心满满地背上装有皮影戏的箱子,带着我一同去表演,只要有了钱,就可以继续活下去,他是这么认为的。
可我不这么觉得,钱可以换食物,但那也是在有食物的前提下,现在粮食比金子还贵,钱真的会有用么?
但出乎意料的是,我想的有些不切实际。
原因是我们的演出没有得到任何的钱财,哪怕是一丁点的食物渣子。
这条路失败了,爹爹的心态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我很想安慰他,就如同他曾经安慰我们那样,不必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他笑了,随后表情逐渐狰狞,他变的很陌生,他对我大吼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在那一刻我的心碎了,我发现爹爹只是个普通人,也会绝望,我也发现了这个世界似乎并不那么美好,有着很多难以解决的事情存在着。
我哭了,就如同我第一次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或许那时的我也是在为来到这个世界而失望吧?
又过去了很长时间,我不记得有多久了,我只知道弟弟很饿,饿的一直在发呆,原本的他是一个很活泼好动的孩子,可如今的他却像是失了魂一样。
奶奶很早之前就已经去世了,她死的很仓促,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一个人,在我们都睡着的时候悄悄离开。
那时我好像做了个梦,奶奶说自己不想成为我们的拖累,她让我们一定要活下去。
奶奶,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活下去的,当时的我是如此回答的。
她只是笑了笑,轻轻摸了摸我的头便转身离开。
爹爹前不久也出去了,说是要卖掉家里的宝贝给我们带粮食回来,我们等了他快三个月,家中的食物也所剩无几。
原本我们是打算跟随着逃难的人一起向南跑,但我们怕爹爹回来后找不到我们,更害怕离开了这个“家”以后我们便再也没了家,因此一直等待着,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选择貌似错了。
爹爹最终没有回来,娘亲也发疯了,我被逼着去挖野菜,等我回来时,她却煮着一锅飘着肉香味的东西。
“娘...你哪来的肉啊?”我颤颤巍巍地看着她,生怕她又打我。
“肉...肉...”她愣了一下,看着锅里的东西,瞳孔一瞬间收缩而后涣散。
“啊啊啊!!”
“砰!!!”沉重的闷哼声响起,娘亲已然倒在了地上。
鲜血溅在了我的脸上,我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同时也看到了锅里正煮着的东西:那是我的弟弟,满财。
“奶奶,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活下去的。”
心中涌出了无法形容的疼痛,我从未感觉呼吸是如此的困难,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我真的做了一个梦,或者说刚才发生的一切不幸都是一个梦。
大家都活着,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旱灾,家里的宝贝很早就被挖了出来,那居然是“神仙肉”,可以给我们吃不完的肉。
“贵儿,你终于发现了这宝贝的用法!”奶奶很是欣慰地说道。
“好了,穗儿,快来吃吧,这肉可好吃了。”娘将一碗熟透的肉放在了我的眼前。
我咽了咽唾沫,张开嘴咬了下去,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好吃!
“慢慢吃,不够还有。”
只是,为何娘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了?
喉咙里好像卡着什么东西…
“呕!”我忍不住吐了出来,那是一团...头发?
哪还有什么家人,原来那才是梦...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好饿。
已经被哄睡着的满穗,突然蹬了下腿。
“噗通!”
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良一脸迷惑地睁开眼,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后警惕地看了眼四周,自己怎么滚下床了?
“啊哈哈,良爷,对不起啊。”此时,满穗的声音也从床上传了过来。
“怎么回事?”良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向她。
“那个...好像是我不小心把你给踢下去了...”
“梦游?”
“梦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满穗的声音有些低沉。
“是以前的事情吗?”
“嗯,梦到我的亲人了...”
“原来如此,你爹的事情…”
“不是这个。”满穗摇了摇头,她看着自己的手心,那是一段痛苦不堪的记忆。
“嗯...”良沉默地看着她,也不知如何去安慰。
“良爷,别站着了,快回来继续睡吧,小心着凉。”满穗朝他说道。
“行。”良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困倦地爬上了床。
而满穗则是贴在他身上,一只腿搭在他的屁股上。
十几分钟后,重物落地的声音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