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帝眼眸微垂，语气平淡。“度过平静而幸福的一天。”
“这是什么如此难以实现的愿望吗？”
“没有你们，她依然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没了我们……”皇甫晔失笑，眼皮子抬了抬。“没有你，没有这个帝国，她的愿望才能实现。”
莫生祭听着这话心中漫起不祥的预感。
“没关系，那就先从没有你们开始。”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神殿。
莫生祭快步追上他，“这样没关系？”
“他不是说了吗？父君身边有焱儿在，万原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皇甫晔，他是‘天理’。这样没问题？”
“不用管他。”储帝走得很快。“我们的目的相同，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他也不会动。”
这句话莫生祭听过好几次。
目的虽相同，但所期盼的未来不同，终究会走上不同的路。
“你与我也会走向不同的终点吗？”
“你期盼怎样的未来？”储帝反问。
莫生祭沉默，她还未考虑过这种问题。
“那就不会，因为你没有强烈到必须要实现的愿望及未来。”
“你有吗？”
“我有。”储帝低低地笑了一声，“我有，所以才能坐稳储帝的位置。”
“不是因为你是神谕之子或帝后的儿子？”
“不，仅仅因为我有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实现的未来。”
“包括公主？”
储帝一顿，但很快便回道：“包括她。”
这与莫生祭的想象略微有些不同，她认为活着的人大于死人，而人理应大于任何其他事物。
见她不出声，储帝问：“失望了？”
“怎么会。”莫生祭扬起一个笑容，“只是对你有了新的认知。”
“那很好。”储帝在进入传送阵时停顿了片刻。“真心的？”
“真心的。”她拉着储帝一起走上传送阵。
“万原和极昼怎么办？”
“辅司大人既亲自到了，就是为了阻止我。让焱儿去办吧。”
熟悉的大门在面前打开，莫生祭看了眼门上的纹样，大概猜到了蓝双焱的愿望。
在那浓密的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
蓝双焱站在离蓝苍岚有段距离的地方并未接着靠近他。
蓝苍岚也并未回头，“怎么不过来？”
“为何事到如今要把那孩子带回来？”
“为了弥补他们年轻时失去的那个女孩才会将你接到身边抚养。人之将死，满足帝君年轻时曾有过的愿望也是人之常情。”
蓝双焱感到自己浑身冰冷，“他们并非为了让那个孩子归来。”
“当然，毕竟‘空’养在身边近二十年他们从未提出过这个要求。‘不可能存在的事物’。但那不重要。”
“为什么？”
“为了将逐渐变清澈的水搅浑。”蓝苍岚终于回过头。不同于蓝双焱，他继承到了来自母亲帝族的黑发与父亲皇甫氏的红眸。
蓝双焱十分厌恶红眸，皇甫晔的红眸就像是无法摆脱的视线永远停留在她身上。她别开视线，“你们是为了谁，为了什么这样做？”
“你明明知道是为了谁，为了什么而这样做。”
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正从下至上的包裹住全身，渗进魂魄深处。蓝双焱深吸了口气才保持了语气，“您在这个时候搞这事想必是不准备参加送亲了？”
“帝君会理解我的。”
“那么，幸好在这件事上帝君说了不算。”蓝双焱转身，“汝昂说你没收礼物。虽然是老师的意思，但那确实是焱儿准备的礼物。老宫主留下的东西，焱儿只要月使就可以。剩下的我们兄妹分一分，神迹还是哥哥来使用。”
“就算你知道皇甫晔将神迹留给我的原因？”
“老师所期盼的未来，焱儿也想见一见。”
“你信吗？这世上能有真正的平等？”
“哥哥信这世上有神吗？”
蓝苍岚沉下脸，“你什么意思？”
“焱儿的意思是哥哥正在做一些连自己都不信的事。”她语气上的变化也代表着正从少宫主回到辰幽公主。蓝双焱又望了眼天空，“星灰在见到焱儿前是不可能散开云层了。万原他……他到底留在这做什么？”
“你今天问题尤其多。”蓝苍岚看着她，“太多问题与你无益。皇甫晔既来，就是要留万原。”
“兄长该不高兴了。”蓝双焱微微侧过头，“身体在哪？”
“在你我都知道的地方。”
“使用了巨量的愿望就为了擦着真理的边将那个孩子从不可能的地方带到现实。值得吗？”
“值得，哪怕是以伤害你为代价。”
蓝双焱知道回到帝都等待她的将是一片混乱。她没再多说，回到山顶。
皇甫晔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坐玄灵殿的棂星门下。“跟蓝苍岚聊完了？”
“帝后当年为何要抚养焱儿？”
“因为我让她这么做。”
“这不是焱儿问题的准确答案，别拿应付莫生祭那一套来敷衍焱儿。”
“你若是问这是不是为了实现他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不是。”皇甫晔也不生气，他拍拍自己的身侧。“这不是敷衍，这就是事实。凌丹会抚养你的理由只是因为我要求她来抚养你。”
“因为不想养孩子？”
“因为我不希望你过早地接触到我们。”
“不想出现下一个何乔云。”蓝双焱轻笑。“如果她能回来呢？你们的愿望也许能更容易实现。”
“你试试。”皇甫晔脸色不变，“不管他俩如何，也许我一直在等你这样做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