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进一步证实自己的猜测,陈皓决定亲自前往三清观。
他以“祭祖还愿”为由,捐了一大笔香油钱,暗中观察“张道人”的居所。
他发现,张道人的房间房梁上悬挂着一只铜铃,铃声的节奏竟然与错更的节奏一致。
陈皓故意在香客簿上留下了“陈七”的名字。
第二天,他便看到一个蒙面人潜入三清观,偷偷地烧掉了香客簿。
陈皓早有准备,他事先让赵九渊守在观后的枯井旁,录下了蒙面人与护院交接密信的声音。
李芊芊对照声纹,发现此人正是王府的师爷。
原来,他每夜假扮成道人,借着更声的错拍传递消息。
陈皓冷笑一声:“他们用钟鼓藏奸,我们就用香火记仇。”
夜幕降临,陈皓站在皓记酒馆的门口,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一半,显得格外阴森。
“看来,有些人坐不住了。”他喃喃自语道。
他缓缓转身,走进了酒馆。
“今晚,该算算总账了。”
当夜,陈皓召集刘婆子、张大叔、王老板于废窑。
夜风穿过废弃的窑洞,呜咽得像是冤魂在哭诉。
陈皓点燃了窑洞中央的篝火,火光映照着在场几人凝重的脸庞。
刘婆子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张大叔紧握着粗糙的拳头,王老板的眼中则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陈掌柜,你这是……”张大叔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陈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地上捧起三个封着泥的陶瓮,瓮身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土。
“这里面,是《西城夜录》、《暗账歌》,还有驿道上捡来的蜡证。”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把它们封起来,埋在溪底的石缝里。”
“这……这是为何?”王老板有些不解,“不如交给信得过的人保管,岂不更稳妥?”
陈皓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决绝:“明日若我被捕,七日内必有人来取。”
众人更加疑惑,纷纷追问缘由。
陈皓望向远方灯火通明的府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们要的,是我的命。我要的,是让这案子,死不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众人沉默了,他们明白了陈皓的用意。
这是在为自己留后路,也是在为那些受苦的百姓留下一线希望。
溪水潺潺,流淌过幽深的峡谷。
第六片竹叶尚未漂远,第七片已悄然入水——叶上无名,唯刻二字:未完。
张大叔看着溪水,喃喃自语:“陈掌柜,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陈皓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出了窑洞。
王老板看着陈皓离去的背影,低声对刘婆子说:“看来,这场风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猛烈啊……”
清晨的阳光带着几分刺眼,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插进皓记酒馆的每一个角落。
还没等街坊邻居们从睡梦中彻底醒来,府衙的差役们就已经像一群饿狼般,将小小的酒馆围了个水泄不通。
“奉府尹大人之命,皓记酒馆掌柜陈皓,勾结匪类、煽动民谣,罪证确凿,立即拘捕!”领头的差役头目,声音尖利得像是生锈的刀片刮过铁锅,毫不留情地撕开了清晨的宁静。
柱子刚从后院的柴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劈柴的斧头。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喧嚣,他那张憨厚的脸上立刻布满了怒色。
“放屁!陈掌柜是好人,你们凭什么抓他!”柱子怒吼着,挥舞着斧头就要冲上去拼命。
然而,还没等他靠近,几个如狼似虎的差役就一拥而上,手中的铁链带着寒光,狠狠地锁住了柱子的喉咙。
柱子发出痛苦的呻吟,手中的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溅起一片灰尘。
陈皓站在酒馆门口,看着眼前这群气势汹汹的差役,脸上依旧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各位官爷,不知陈某犯了何罪,竟要如此兴师动众?”陈皓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哼,到了府衙,自然会让你知道!”差役头目冷哼一声,根本不给陈皓辩解的机会,大手一挥,“带走!”
陈皓没有反抗,任由差役们用粗糙的绳索将自己捆得结结实实。
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中的李芊芊,轻声叮嘱道:“账房第三格,松砖下有钥匙。”
说完,陈皓便被差役们推搡着,押出了酒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西城。
百姓们听到陈皓被捕的消息,无不震惊和愤怒。
“陈掌柜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勾结匪类?”
“肯定是那些王八蛋陷害的!”
“咱们不能让陈掌柜白白受冤啊!”
然而,愤怒的呼声,却被一股无形的恐惧所压制。
万老爷早就放出了风声:凡是聚众闹事者,一律以“谋逆”论处!
在权贵的淫威之下,百姓们只能敢怒不敢言,眼睁睁地看着陈皓被押往府衙,却什么也做不了。
牢房里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
陈皓被关在一间狭小的单人牢房里,手脚都被沉重的镣铐锁住。
牢房外,薛烈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身穿钦差亲卫的制服,腰间佩着一把锋利的宝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息。
陈皓抬起头,看着牢房外的薛烈,忽然低声问道:“你可记得,羽林卫校场那口井?”
薛烈身子猛地一震,
当年,他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兵,因为揭发同僚贪墨军饷,险些被他们推入井中灭口。
关键时刻,是陈皓偶然路过,以“查酒案需要证人”为由,将他调离了羽林卫。
那一夜,陈皓救了他一命,也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你……你早知道我会帮你?”薛烈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陈皓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过去。
陈皓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只是伸出手,从鞋底抠下一片碎布,递了出去。
那是一片很小的布片,颜色暗淡,边缘还带着一些污渍。
但薛烈却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万记酒坊的布料,布角上还绣着一个隐蔽的“万”字暗纹。
这是昨天狱卒换鞋时,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
陈皓不动声色地捡了起来,一直藏在鞋底。
薛烈凝视着手中的布片,眼神变得越来越坚定。
他将布片小心翼翼地藏入袖中,缓缓站起身来。
“好好休息,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薛烈的声音很低,但却充满了力量。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牢房。
夜幕降临,皓月当空。
小李子扮作送饭的童子,提着一个竹篮,偷偷摸摸地来到了牢房门口。
“各位大哥,这是给陈掌柜送的饭。”小李子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说道。
狱卒们早就收了万记酒坊的好处,知道小李子是来送消息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进了牢房。
小李子走进牢房,将竹篮放在地上,然后趁着狱卒不备,迅速将藏在饭菜中的一封密信,塞到了陈皓的手中。
陈皓接过密信,打开一看,上面只有短短八个字:“灯灭三日,火自西来。”
看完信后,陈皓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将信纸撕成碎片,吞入腹中。
小李子不敢久留,匆匆离开了牢房。
李芊芊收到陈皓的密信后,立刻明白了陈皓的用意。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动身前往周文远的住处。
周文远是西城驿馆的一个小吏,为人正直,一直暗中帮助陈皓。
“周大哥,陈掌柜被抓了,他让我来找你。”李芊芊焦急地说道。
周文远闻言,脸色大变:“什么?陈掌柜被抓了?这可如何是好!”
李芊芊将陈皓密信的内容告诉了周文远,然后说道:“陈掌柜的意思是,让我们想办法烧掉旧档,把赵七受贿的证据混入上报京师的急件中。”
周文远沉吟片刻,说道:“好,我这就去安排。只是,这风险太大,一旦被发现,我们都得掉脑袋。”
“我知道,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李芊芊坚定地说道,“为了陈掌柜,为了那些受苦的百姓,我们必须放手一搏。”
当夜,驿馆后院突然起火,火光冲天。
周文远以“疫病上报”为由,申请焚烧旧档,然后趁乱将“赵七受贿录”混入了上报京师的急件之中。
与此同时,刘婆子拄着拐杖,默默地走遍了城南的每一户人家。
她颤巍巍地走到每家每户的门前,放下了一枚铜钱,然后又压上了一张烧焦的更香碎片。
百姓们不解其意,纷纷询问刘婆子。
刘婆子只是摇摇头,神秘地说道:“等哪天官府说陈掌柜死了,你就把这钱扔进井里——三百二十八声,够不够喊冤?”
当夜,城西十七户人家同时点亮了油灯,照着从皓记酒馆里抄来的《暗账歌》抄本,低声齐诵。
声音很小,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但却连绵不绝,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力量。
第三日,黄昏。
徐怀恩被召见密使……
第三日黄昏,残阳如血,将钦差府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红。
徐怀恩端坐堂上,面前摆着一份已经拟好的文书——“陈皓流放三千里”。
密使面色阴沉,站在一旁,眼神如毒蛇般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