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莫离正要回应，忽然神色一凛，伸手拉住洛初夏闪身躲入一旁的柱子后，袍袖一挥，一道淡淡的光幕出现，瞬间便将两人的身形隐匿。
下一刻只见几名黑衣人出现在停尸房外，而后径直走向张老汉父女的尸首，为首的赫然是白日里处理此案的衙役首领。
“果然有古怪。”洛初夏眯起眼睛。
那衙役首领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将其中粉末撒在尸首上。只见张老汉父女的尸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化，转眼间便只剩下一滩黑水。
“化尸粉！”洛初夏瞳孔骤缩，“这是魔道手段！”
黑衣人迅速清理现场后匆匆离去。待他们走远，秦莫离二人才从藏身处走出。
“看来我们的猜测没错。”洛初夏沉声道，“这流云城的水，比想象中还要深。”
秦莫离望着地上残留的黑痕，郑重地行了一礼：“张老伯，红菱姑娘，我秦莫离在此立誓，必为你们讨回公道！”
起身时，他的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再无半分迷茫。山风呼啸而过，卷起他的衣袍，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
“走吧。”他看向洛初夏，“今夜，我们便去会会这红袖楼。”
洛初夏嫣然一笑，月光下她的眼眸灿若星辰：“不急，我倒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既然他们着急毁尸灭迹，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走吧，先跟上那些衙役！”
残月如钩，夜风裹挟着初秋的凉意掠过流云城的屋脊。秦莫离与洛初夏如两道幽影，远远缀在那队黑衣衙役身后。街巷间的灯笼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恍若游荡的幽灵。
“果然去了李府。”洛初夏压低声音，指尖轻弹，一道隐匿气息的波纹荡漾开来。她眼眸中闪过一丝冷芒，“这李家在流云城盘踞百年，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连城主都要给三分薄面。”
秦莫离默然点头。他早已看出在这流云城，李家便是王法。他握紧剑柄，指节发白。剑鞘中，龙渊剑发出细微嗡鸣，似在回应主人心中翻涌的怒意。
李府朱门缓缓开启，又重重闭合。二人对视一眼，身形如燕掠过高墙，轻飘飘落在一株老槐树上。透过繁茂枝叶，恰好能将前院情形尽收眼底。
院中灯火通明，十余名护院持刀而立。那衙役首领正躬身向一位神色阴翳的锦衣公子汇报，声音隐约传来：“......已处理干净......绝无后患......”
“那是李家公子李沐白，他果然是害死张老汉父女的幕后元凶！”秦莫离周身灵力涌动，显然动了真怒。
洛初夏忽然按住他手腕，传音道：“别急，听他们说什么。”
只见李沐白漫不经心地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冷笑道：“那巡察使没起疑？”
“公子放心，那老家伙前几日就已经离开了流云城。至于他属下的那些官员，城主大人那边都已打点妥当。”衙役首领谄媚道，“只是...红袖楼那边...”
李沐白面色一沉：“父亲与仙师们的交易不容有失。告诉柳姑，近日收敛些，等风头过了再继续。”
衙役们退下后，李沐白正要转身回屋，忽然一阵寒风掠过，满院灯笼骤然熄灭。
“谁？”他厉声喝道，手上青玉扳指顿时亮起一道护体灵光。
秦莫离踏月而来，龙渊剑映着冷月清辉。洛初夏倚在槐树枝头，指尖把玩着一片青叶。
“修士？！”李沐白脸色骤变，护院们还未及反应，便见青光闪过，尽数倒地昏迷。
“张老汉父女的命，该还了。”秦莫离剑锋直指，剑气激得李沐白衣袍猎猎作响。
李沐白突然狞笑，从袖中掏出一串血色铃铛：“区区散修也敢......”话音未落，一缕剑气已经穿透他眉心。
“怎么可能......”李沐白的身体轰然倒地，眉心一点殷红渐渐扩散。血色铃铛滚落在地，发出几声脆响，随即被秦莫离一剑斩碎。
“合欢谷倒是舍得。”洛初夏从树上飘然而落，冷眼看着血色碎屑化作青烟，“竟将摄魂铃的仿品赐予凡人。以凡胎催动邪器，铃响之时便是血肉枯竭之刻，好一招借刀杀人，倒是符合邪教的行事风格。”
“不过你这下手也太快了，不是说好先留活口，让他给合欢谷的人通风报信吗？”洛初夏望着已然气绝的李沐白，语气中带着几分嗔怪。
秦莫离收剑入鞘，眼中寒意未消：“这等恶徒，多留一刻都是祸害。”
洛初夏摇了摇头，青丝随风轻扬：“罢了。只要我们不刻意收敛气息，合欢谷自会察觉有修士插手。”
话音未落，倒在一旁李沐白的尸身突然诡异地抽搐起来。只见他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塌陷，皮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黑色纹路，转眼间便化作一具枯槁的干尸。
洛初夏眸光一凝，指尖灵力流转间感应到空气中无形的波动。
“是禁制！”她转头看向秦莫离，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看来合欢谷比我们想的还要谨慎，这禁制既然已经激发，他们怕是已经知晓李沐白身死的消息了，倒是省下了我们一番功夫。”
“剩下的就是等藏在红袖楼里的那些耗子出洞了。”
正如洛初夏所想，三更梆子声刚过，三道黑影便如鬼魅般从红袖楼中掠出。借助着夜色，向城墙的方向疾驰而去。待掠过城门，三道遁光骤然亮起，划破浓稠的夜幕向西疾驰而去。
秦莫离二人隐在云中紧随其后，只见那三道遁光一路向西，直到破晓时分，方才在一处偏僻的山谷中停下，只是这附近光秃秃的，除了嶙峋的怪石和一面巨大的山壁外什么都没有。
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中，为首的一人似乎从怀中掏出一块墨玉令牌，随后手掐法诀。
随着几道光芒打出，山壁竟如水波般荡漾开来，缓缓裂开一道缝隙。雾气散尽处，露出一扇雕满合欢花的青铜巨门，门环上的穷奇纹饰在曦光中森然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