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选择性遗忘一些东西,也会以为自己一定能记住某些东西。
比如宋清殊,她其实已经不太记得自己上次婚礼是什么状况,只记得特别似乎隆重,甚至来了上面的领导。
当时有报道称,上京近百年来都没有这样奢华的婚礼,估计再下去五十年甚至一百年也不会有。
谁知根本不需要那么久,四年多而已,那场婚礼已经被超越了——
破纪录的,还是他们自己。
宋清殊把那场婚礼的细节忘得干干净净,却觉得自己一定能记住这次婚礼。
上次,盛熙川是为了让爷爷高兴,而她是为了回国,他们给那段婚姻加了太多东西,走不到最后太正常了。
这次,她和盛熙川结婚,没有任何除了爱情之外的原因。
看盛熙川为她做的一切,她都觉得幸福。
婚礼上没有设置改口,扔捧花的环节。
但有盛司令和陆夫人代表双方家长讲话的环节。
盛司令说:“清殊是我非常认可的儿媳妇,我代表我们盛家,代表熙川去世的爷爷,感谢清殊可以再次下嫁。希望你和熙川能珍惜彼此,在今后的日子,白头偕老。”
盛司令用的词是“下嫁”,给足了宋清殊面子。
对盛熙川来说,他或许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但对宋清殊,他一直是个体面的公公。
宋清殊对盛司令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爸,这次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经营好我们的婚姻和小家。”
陆夫人则对盛熙川说:“我把最心爱的女儿嫁给你,无需嘱咐你要对她好,因为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干妈希望你们能遇事多沟通,多理解体谅对方。”
盛熙川也是对陆夫人奉茶鞠躬。
“干妈,您放心,这次我再也不会把她弄丢了。”
对于过去,宋清殊不怎么愿意提,但盛熙川一点都不回避。他甚至有借着这次婚礼立正挨打的意思。
宋清殊看他时,他也正目光灼灼地看过来四目相对,两人的眸子都有些湿润。
结婚仪式中午就完成了,晚上又在岛上办了派对。
夜幕降临,海风轻拂,带着咸湿而温柔的气息。
岛上的沙滩被灯串装点得如同星河坠落,悠扬的爵士乐取代了白日仪式的庄重。宾客们三三两两地交谈着,气氛轻松而愉悦。
宋清殊换下繁复的婚纱,穿上了一条香槟色的丝质长裙,赤着脚和盛熙川走在柔软的沙滩上,任由微凉的海水漫过脚背。
她放松下来,身心轻盈。
音乐声,笑声,被海风吹过来,哪里都觉得合心意。
“像做了一场梦。”盛熙川突然说。
宋清殊低头,借着月光和灯光,看两人在沙滩上踩出的脚印。
“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
她背东坡词。
盛熙川定住,在月光下捧起她的脸:“哪怕人生只是梦境,也因为有你的存在,变成了美梦。”
宋清殊故意笑他:“哎哟,怎么最近这么酸,情话听太多,我阈值都提高了。”
盛熙川不理会她的调侃,只是低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动作亲昵又温柔。
“阈值高了没关系,”他声音低沉,带着笑意,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唇上,“我会努力创新,让你永远有新鲜感。”
宋清殊的心像被海浪轻轻拍打了一下,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主动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同于白日仪式上的庄重宣告,带着沙滩上咸湿的海风,混着派对上香槟的微醺,缱绻而自由。
盛熙川立刻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让她更紧密地贴向自己。仿佛要将这四年多的错过与遗憾,都在这个瞬间弥补回来。
远处传来宾客善意的哄笑和口哨声,他们却浑然不觉,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和耳边的潮汐。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
宋清殊的脸颊泛着动人的红晕,眼眸里水光潋滟,像落满了整片星河。
“盛熙川,”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你知道吗,我以前总觉得,幸福这个词很虚幻,像海市蜃楼。经历过越多,就越不敢奢望。”
跟他分别的四年,有珍珠的存在,其实还好。独自在国外的那八年里,她简直失去了体会幸福的能力。
“那现在呢?”盛熙川轻抚着她的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现在……”宋清殊仰起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模样,“我觉得幸福很具体。它就是此刻的海风,沙滩,还有你抱着我说土味情话,都让我觉得幸福。”
盛熙川的心被她的话填得满满的,他收紧手臂,将她整个圈在怀里,低声说:“我的幸福也很具体。就是你,还有我们的女儿。”
他又低头吻她,这个吻欲念很重,吻得宋清殊开始腿软,不得不扶着他的手臂才堪堪站住。
“那边有人在看。”她声音里带了点喘。
盛熙川转身,用自己的身体将宋清殊和其他人的视线隔绝开。
他低头看她,一双眸子亮得惑人。
“走,我们先回住处。”
宋清殊不赞同:“那么多客人在……”
盛熙川啄她的唇:“洞房花烛夜,可以理解。”
他不由分说,直接将宋清殊打横抱起。
宋清殊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噗通,噗通,与远处的海浪声遥相呼应。
“盛熙川,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她有些羞赧,毕竟沙滩上还有那么多宾客,难保没有人往这边看。
盛熙川却抱得更紧了,脚下步伐稳健,他低头,灼热的目光锁着她,嘴角噙着一抹不容置喙的笑意:“自己老公抱着,害羞什么,今天又不是第一次抱了。”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甜得让宋清殊心里发软。
她不再挣扎,索性将脸埋进他怀里,任由他抱着自己穿过被灯串点亮的椰林小径,走向那栋坐落在岛屿最安静角落的蜜月别墅。
别墅的门廊下点着温暖的夜灯,盛熙川用脚尖轻轻踢开虚掩的门,抱着她走了进去。
屋内没有开主灯,只在客厅和卧室里燃着几盏香薰蜡烛,跳跃的火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温暖而朦胧。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橙花与檀木混合的香气,舒缓又带着一丝引人遐想的暧昧。地上铺着一条用新鲜的白色玫瑰花瓣撒成的路,一直延伸到卧室的大床前。
盛熙川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柔软的床上,床褥上同样洒满了馨香的花瓣。
他没有立刻压上来,而是单膝跪在床边,执起她的一只手,虔诚地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小宝。”他抬起头,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跳动,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和认真,“谢谢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愿意再做我的妻子。”
宋清殊的心尖被这郑重其事的告白烫得微微发颤。她坐起身,双手捧住他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这位哥哥,你说了太多遍了。”
盛熙川一双带着水汽的眸子看她:“说多少遍都不够。”
此时,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多余。
宋清殊主动伸出双臂,将他拉近自己。
细腻缱绻的吻落下来,从她的唇瓣,到小巧的下颌,再到修长优美的脖颈。
宋清殊的身体在盛熙川温柔的攻势下渐渐软化,理智被一点点抽离。
她能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灼人温度,和他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
闭上眼,纤长的手指穿过他柔软的短发,无声地回应着他的一切。
“我爱你,小宝。”他在她耳边呢喃,温热的气息让她起了一身细密的战栗,“从过去,到现在,到未来,一直都只爱你。”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宋清殊心中最后一丝防备的门锁。
“……我知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也是。”
窗外,是永不停歇的潮汐声,温柔地拍打着海岸,仿佛在为这对失而复得的爱人,奏着一曲永恒的夜曲。
而屋内,烛光摇曳,玫瑰芬芳,属于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