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然笑着偏头看了眼周贺生。
绕开话题,她又漫不经心地说:“这几年,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经历过好几次闯过鬼门关,每次都是就差那么一点我就死了。”
“说实话,在我妈离世的那一瞬间,这个世界上就没我在意的人了,我也不想活了,但后来我有了女儿,跟很多人一样,我确实基本上也是为了她而活。”
“可是,这不代表我不能拉着她一起死啊。”
反正穗穗缺失了一条腿,往后的人生就是残疾的,即便自身再强大,再优秀,也抵挡不住他人的风言风语,嘲讽戏耍、轻蔑讥讽……都是穗穗要面对一生的。
与其让穗穗往后饱尝这些,那死亡,何尝不是另一种解脱呢?
人人来到这个世界,最终结果都是死路一条。
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叶然当然想好好的活,体会生活,追求事业,也想栽培养育穗穗走上更好的一切,但是,如果母女都沦为别人手中磋磨的玩物,被囚禁的金丝雀,那尊严都没了,还苟延残喘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直白的就一句话,别逼她,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狠起来会做出什么。
比如弄死周贺生,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三次……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人了,只要他有胆子敢硬来,那她就敢硬碰硬。
用母女的性命做赌注,不顾一切也绝不妥协!
周贺生听懂了她的意思,也太庆幸自己没有趁着叶然昏迷时强上,他无奈地倒吸冷气,许久他才道:“我答应你,那三个条件我都答应你。”
叶然就当他是在用缓兵之计,也没较真。
“第一个很好做,我们也就不谈了。”周贺生整理着思绪,“第二个,一百亿,我需要大概……一年的时间吧。”
这么大数额,又不是正常的商业往来搞什么投资,周贺生肯定不能通过常规的途径挪用,也要防止公司资金链断了,从个人账户那势必就想要各种踌躇。
叶然静默地听着,也没言语。
周贺生再道:“第三个,我会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让你看到唐依依的尸体,但是陆祁年……”
如果是弄个替身,那太好办了。
但因为很多事,周贺生不想欺骗叶然,所以……
“就算是凛深,都没办法完全确定能弄死陆祁年,除非他愿意,否则他有太多的办法能逃脱,叶然,这个我真的保证不了。”
陆祁年纵横商场的同时,也盘踞海外数十年,早已不是树大根深可以形容的,最简单的,他满手血腥却能一次次逃脱各方面警方的调查和制裁,就可以想到,又有谁能对他造成致命威胁?
周贺生话音一转,又道:“但我能想办法制约住他,让他再难露面,也再不会对你、对穗穗构成威胁,这样你看可以吗?”
少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必要的时候,我肯定不会放过他,能砍掉一条腿一只手也是好的,这样行吗?”
近乎恳求的话语,也让叶然感受到了一丝的……算是真心吧。
但这却没让叶然动容,她只是疑惑地看向他:“为什么非要是我?天下女人那么多,我没什么特殊的,周先生,你又何至于此呢?”
言外之意,完全没必要这样。
不用答应叶然,直接拒绝放人就行了。
周贺生完全就是一个局外人,陆祁年不管如何算计,也不会算计到他头上,他又何必非要趟这趟浑水呢?
就为了一个女人?这不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吗!
周贺生却一言没发,就静静地、也深深地注视着她,幽深的眸中的一切仿佛都在变淡,渐渐的时光在他眼前也在倒退……
大雨瓢泼的荒郊小路,一辆辆划过积水滩疾驰而去的车子。
却在无人注意的绿化带中,蜷缩着一个遍体鳞伤,被雨水冲刷的伤口都已泛白,也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小男孩。
他赌气离家出走,却不慎碰到大雨,还被车子撞翻。
司机担心背责任,看着没监控又没什么路人,索性将他拖拽着扔进了绿化带。
要死了……
男孩后悔赌气,后悔和爸妈吵架,后悔不该跑出来……
可一切都晚了。
生命临到尽头时,他看到了一把伞,精准地挡在了他头顶,还有一个撑着伞的小女孩蹲在了他近旁。
“很疼吧?你是孤儿嘛?”
“我要是把你带回去了,你会找人告我的状吗?”
男孩气息奄奄,几乎看不清眼前的女孩,依稀的也只发出了沙哑的:“……不会。”两个字。
之后的一切都不记得了。
再醒来,他躺在一间干净的床上,身上的衣服也都很干净,还缠满了纱布,那个女孩欢喜地跑进来:“还活着!外公,你看啊,他还活着,我成功了!”
女孩顾不上跟他说什么,高兴地跑出去又拽进来一个年迈的老头。
祖孙俩笑着聊着,男孩也这才听懂,原来女孩是习惯于救助流浪的小动物,捡回来医治,也当练手,没成想这回竟然捡了一个人,本想拿他做个实验,没想到竟然救活了。
她没怪女孩大胆的猎奇心理,只觉得要是没有她,自己就真的死定了。
后来不到第二天,他就被管家接走了。
再次见面,却是在陆家老宅,他在楼上玩电动,听到声音走出来瞧瞧,当看到站在楼下彬彬有礼的女孩,他欣喜地当即就要冲下来,问她叫什么,谢谢她的救命之恩,可是……
女孩抬起头,满怀欢喜又娇羞的目光,却看向了他身后。
循着女孩的目光,他看到了陆凛深。
在那一天,他终于知道那个女孩名字叫叶然,是陆老爷子司机的女儿,而她却早已不记得他了。
来不及宣之于口的万千,竟都被自己的好兄弟抢了先。
从那以后,周贺生无时无刻不放过任何机会的接近叶然,但她对他,永远冷淡又疏离,她的眼里、她的心里,也始终都被陆凛深占据。
从一开始,周贺生就被判定成了一个外人。
可是,明明是他先动的心,是他先有的情,又凭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她,成为兄弟之妻,成为再也不能靠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