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傅家老宅。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傅蕴从床上醒来,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就开始在房间里搜寻着什么。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那种熟悉的香味和温暖的怀抱都不见了。
“安月呢?我的安月去哪里了?”
傅蕴从床上坐起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急切。
守在门外的佣人听到声音,立刻推门进来:
“少爷,您醒了。”
“我要找安月!”
傅蕴直接从床上下来,赤着脚就往门口走,“她在哪里?”
佣人赶紧上前拦住他:“少爷,您刚出院不久,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您再休息一会儿吧?您有什么需要我去帮您……”
“我不要休息!我要找安月!”
傅蕴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推开佣人就往外走。
“安月!安月你在哪里!”
佣人根本拦不住他,眼看着傅蕴就要冲出房间,只好大声喊道:
“邢管家!邢管家快来!”
邢鲲正在一楼处理家务事,听到佣人的呼喊声,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快步上楼。
他到二楼的时候,正好看到傅蕴光着脚站在走廊里,眼神慌张地四处张望。
“小少爷,您这是要去哪里?”
邢鲲走过去。
傅蕴看到邢鲲,眼中立刻冒出希望的光芒:“邢叔叔!安月呢?你有没有看到安月?她是不是又走了?”
邢鲲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爷,浓眉紧蹙。
现在的傅蕴就像个孩子一样,眼神纯真却又带着不安,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桀骜不驯的样子。
“少爷,谢小姐现在不在这里。”
“您先回房间休息......”
邢鲲试图安抚傅蕴。
“不要!我现在就要见她!”
傅蕴摇头,声音越来越大,“你们是不是又把她赶走了?是不是奶奶不让她来?我要找奶奶!”
说着,傅蕴就要往楼下冲。
邢鲲赶紧拦住他,但傅蕴的力气比想象中要大,两个人在走廊里拉扯起来。
“少爷,您冷静一点……”
“我不要冷静!我要找安月!”
傅蕴的眼中开始泛红,“你们为什么要阻止我?我只是想见见她而已!”
邢鲲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对身边的佣人说道:“去请老夫人过来。”
佣人立刻下楼去找闵祥玉。
闵祥玉正在花房浇花,听到佣人的汇报后,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又是为了那个女人?”
闵祥玉放下手中喷壶,语气冷厉。
“是的老夫人,少爷现在情绪很激动,邢管家拦不住他。”
佣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闵祥玉深吸一口气,离开花房上楼,还没到二楼就听到了傅蕴的声音。
“我不管!我就要见安月!你们谁都不许拦着我!”
闵祥玉走上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傅蕴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地板上,双手抱着膝盖,眼睛红红的,而邢鲲正蹲在他身边试图安慰他。
“蕴儿。”
闵祥玉开口,声音威严。
傅蕴听到闵祥玉的声音,立刻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奶奶!我要见安月,你让安月来好不好?”
闵祥玉看着眼前这个孙子,心中五味杂陈。
曾经那个骄傲的傅家少爷,现在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卑微。
“蕴儿,你现在还在恢复期,不适合见太多人。”
闵祥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
“我不管!”
傅蕴突然站起来,走到闵祥玉面前,“奶奶,我求求你了,让安月来陪陪我好不好?我只想见见她……”
看着孙子那双纯真却又绝望的眼神,闵祥玉感到一阵头疼。
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傅蕴为了谢安月这样卑微地乞求。
“蕴儿,你是傅家的少爷,怎么能这样……”
“我不是少爷!我什么都不是!”
傅蕴突然大声打断她,“我只想见安月!如果你们不让我见她,那我就……”
说着,傅蕴转身走向阳台栏杆,作势要翻越过去。
“蕴儿!”
“小少爷!”
闵祥玉和邢鲲同时惊呼,邢鲲一个箭步冲上去赶紧拉住他。
“你们不让我见安月,我就不活了!不活了!”
傅蕴挣扎着,眼中满是绝望。
闵祥玉看着这样的傅蕴,心中又气又无奈。
她咬咬牙,对邢鲲说道:“去联系谢安月,让她过来。”
邢鲲愣了一下,但很快点头:“是,老夫人。”
傅蕴听到这话,立刻停止挣扎,眼中重新燃起光芒:“真的吗?奶奶你真的会让安月来吗?”
闵祥玉看着孙子那副天真的模样,心中更加烦躁。
她点点头:“真的,但你要安静的等着,不许再胡闹。”
“好好好!我等!”
傅蕴立刻乖巧地点头,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开心。
邢鲲很快联系了谢安月,谢安月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温家,听说傅蕴又闹着要见她,心中满是烦躁。
但她还是答应了。
半个小时后,谢安月来到了傅家老宅。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长发披在肩膀上,看起来清纯美丽。
傅蕴听到楼下的脚步声,立刻从房间里冲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走上楼的谢安月。
“安月!”
他欣喜地叫着她的名字,快步走过去,直接抱住了她。
谢安月身体僵硬了一下,但很快调整过来,轻拍着傅蕴的后背:
“蕴哥哥,我来了。”
闵祥玉站在一旁,看着这个画面,一张脸黑得不能再黑了。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傅蕴在谢安月面前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安月,我想你了。”
傅蕴紧紧抱着谢安月,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谢安月心中烦躁得要死,但脸上还是保持着温柔的笑容:“蕴哥哥,你要好好养病,我不想打扰你休息。”
“我不要休息,我要和你在一起。”
傅蕴松开她,拉着她的手,“安月,我们出去玩好不好?我想和你去游乐园,去看电影……”
闵祥玉立刻开口阻止:“蕴儿,你刚出院不久,医生说过你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到处乱跑。”
傅蕴听了,脸上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
“可是我想和安月出去玩……”
谢安月看着傅蕴那双期待的眼神,心中思量了一下。
她轻声问道:“蕴哥哥想去哪里玩?”
闵祥玉听了,眼神立刻变得锐利:“谢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要把蕴儿带出去?”
谢安月保持着无辜的表情:“老夫人,我只是想让蕴哥哥开心一点而已,如果医生说不能外出,那就在家里陪他聊聊天也是好的。”
闵祥玉冷哼一声。
这个绿茶!
说话滴水不漏,让人抓不到把柄。
傅蕴听了谢安月的话,更加兴奋了:“安月,我想和你出去玩!”
他转向闵祥玉,眼中满是恳求:“奶奶,求求你了,让我出去一次好不好?我保证会很小心的!”
闵祥玉看着孙子那副可怜的样子,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无奈。
正在这时,邢鲲走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老夫人,不如让少爷的朋友们一起陪同,这样也安全一些,现在正是初春时节,出去踏青也是不错的选择。”
闵祥玉考虑了一下。
张医生也说过,要让傅蕴想起以前的事情,最好要保持情绪稳定。
而且,有其他人在场,至少不会让谢安月单独和傅蕴相处。
傅蕴听到邢鲲的建议,立刻转向谢安月:“安月,我们去春游好不好?和朋友们一起,就像以前一样!”
谢安月点点头:“好啊,蕴哥哥想去就去吧。”
傅蕴得到谢安月的同意,高兴得像个孩子:“太好了!安月同意了!奶奶,我可以去了吗?”
闵祥玉看着孙子那副兴奋的样子,只能无奈地点头:
“邢鲲,你去安排一下。”
邢鲲点头,很快就联系了傅蕴以前的几个朋友。
这些人听说傅蕴要出来聚会,都很惊讶,毕竟大家都知道他之前出了车祸,现在脑子有些问题。
但出于朋友情义,他们还是答应了。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出发了。
傅蕴和谢安月坐在后座,其他几个朋友分别坐在另外的车里。
傅蕴一上车就紧紧抱住了谢安月的胳膊,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脸上满是满足的笑容。
“安月。”
他的声音带着孩子般的天真,“我好开心。”
谢安月表面上笑着,心中却满是烦躁。
自从傅蕴变傻以后,就变得特别粘人,动不动就要抱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反感,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车队沿着山路缓缓前行,两边是刚刚冒出嫩芽的树木,偶尔有几只鸟儿在枝头跳跃。
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心情愉悦。
傅蕴看着窗外的风景,眼中满是兴奋:
“安月你看,花都开了!好漂亮!”
谢安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确实有一些早开的野花在路边绽放,粉的、白的、黄的,给单调的山路增添了几分色彩。
“是很漂亮。”
谢安月点头应付着说道。
正在这时,前面开来了一辆大货车。
货车的车头装着巨大的日照灯,刺眼的光线直接照向了他们的车内。
强烈的光线透过车窗照在傅蕴的眼睛里,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脑袋也跟着晃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画面突然在他的脑海中闪现。
那是一个雪夜,大雪纷飞,寒风呼啸。
他头上全是血,意识模糊地躺在地上。
然后他看到谢安月慌张地走过来,把他搬到跑车的驾驶座上。
画面很模糊,但那种冰冷的触感却如此真实。
他记得自己当时很虚弱,几乎睁不开眼睛,但他清楚地感受到谢安月在摆弄他的身体,把他的右脚放在油门踏板上。
然后,他看到谢安月举起了一块大石头。
“安月……”
他虚弱地叫着她的名字。
谢安月转过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泪水,声音颤抖:“对不起蕴哥哥,我真的没有办法……”
下一刻,石头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右脚上。
巨大的疼痛和压力致使他踩下了油门,跑车瞬间冲破护栏,直接冲向山崖。
“安月——”
他绝望地喊着她的名字,眼睁睁看着自己连人带车坠入深渊。
轰的一声,车子在山崖下爆炸,火光冲天。
画面转换,他在病房里苏醒,看到他的安月穿着黑色衣服,正在往他的输液管里注射什么东西。
注射完毕后,那个身影转身离开,背影决绝而冷漠。
傅蕴的身体猛地僵硬了,仿佛被雷击中一般。
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那些被遗忘的真相,被埋藏的痛苦,全部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想起来了。
全部都想起来了。
谢安月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疑惑地转过头:
“蕴哥哥,你怎么了?”
傅蕴僵硬地转头看向她。
那双曾经纯真无邪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的安月,他最爱的安月,居然三番五次地想要他的命。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傅蕴的眼中涌出泪水,但那不是之前那种天真的眼泪,而是成年人面对背叛时的绝望和痛苦。
谢安月看着他的眼神,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种眼神太复杂了,不像是一个“傻子”该有的眼神。
但她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蕴哥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谢安月试探性地问道。
傅蕴看着她那张熟悉的脸,心中涌起巨大的悲伤。
她还是那么美丽,还是那么温柔,但现在他知道了,在这美丽的面具下面,隐藏着怎样冷酷的心。
他颤抖着手,想要触碰她的脸,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他不敢碰她,怕一碰就忍不住问出那些问题。
为什么要害他?
为什么要让他死?
为什么.....要抛弃他选择温砚尘?
傅蕴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缓缓垂下头,重新变回那副傻傻的样子。
他捂着肚子,声音有些颤抖:
“肚子疼……”
谢安月愣了一下:“肚子疼?”
“嗯……”
傅蕴点点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好疼……我想回家……”
坐在前座的朋友转过头:
“蕴哥,你怎么了?不是说好了要去春游的吗?”
“我不想去了……”傅蕴摇摇头,“肚子疼,想回家……”
其他朋友都觉得很奇怪,刚才明明还兴致勃勃的,怎么突然就不想去了?
“蕴哥,你不会是在耍我们吧?”
有人半开玩笑地说道,“说好的春游,到半路又不去了?”
傅蕴依然摇头:“不去了,不去了……”
谢安月也觉得奇怪。
她仔细观察着傅蕴的表情,发现他似乎在刻意回避自己的目光。
而且,他松开了一直抱着自己的手。
这个细节让谢安月心中警铃大作。
从傅蕴“变傻”以后,他就变得特别粘人,从来不会主动松开她的手。
但谢安月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毕竟傅蕴现在脑子有问题,情绪变化大也是正常的。
看着傅蕴痛苦的样子,车里的朋友们也不好再坚持。
司机只好调头,重新往傅家老宅的方向开去。
傅蕴坐在车里,表面上是肚子疼的样子,实际上心如刀绞。
他的安月啊,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那么爱她,为了她可以公然和小叔、楚绵发起对抗,可以忤逆父亲,可以放弃傅家小少爷的身份......
为什么?
为什么她还要一次次地伤害他?
与此同时,楚家老宅。
福伯正在客厅里整理茶具,听到外面门铃声响,立刻走出去。
站在镂花铁门外的人,是姜槐。
“姜小姐!”
福伯认出了来人,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您怎么来了?”
姜槐点点头:“福伯,我来找楚绵,她在家吗?”
“在在在,六小姐在楼上,我这就去叫她。”
福伯热情地带着姜槐进了客厅,“姜小姐你先坐。”
姜槐四处看了看。
福伯上楼去叫楚绵,在楼梯口遇到了刚刚下楼的楚羡。
楚羡今天看起来有些憔悴,眼中带着淡淡的忧郁,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废。
“三少爷!”
福伯眼睛一亮,“姜小姐来了,您快下去!”
姜小姐是三少爷的未婚妻,这件事整个楚家老宅的人都知道了。
楚羡愣了一下,顺着福伯的目光看向楼下的客厅。
他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姜槐,心脏突然跳得快了一些。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空气似乎凝固了。
姜槐想起前段时间楚羡在酒店对她的强势和霸道,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下意识地别开了脸。
楚羡看着她冷淡的表情,嘴角微动。
他缓缓走下楼梯,来到姜槐面前。
“你怎么来了?”
姜槐依然不看他,淡淡地说:
“我来找楚绵,不能来吗?”
楚羡被她冷淡的态度刺痛了,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生气。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正在这时,楚绵从楼上下来了。
她看到楼下的两人,眉梢微微挑起。
走下楼,她故意忽略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找我有事?”
姜槐立刻站起来:“我有话想和你说。”
楚绵心中了然。
姜槐现在的身份很特殊,她的手机很可能被J组织监控着,所以有重要的事情只能当面说。
楚绵看了一眼楚羡:“三哥,你去厨房帮忙准备一些小点心吧,我们姜大小姐难得来一次。”
姜槐:“......”
楚羡深深看了姜槐一眼,然后点点头:“好。”
等楚羡离开后,楚绵带着姜槐上楼,进了自己的卧室。
房间里很安静,窗帘拉着,只有一盏台灯发出温暖的光线。
“怎么了?”
楚绵直接问道。
姜槐从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楚绵:“有个雇主想要雇佣我们帮忙寻找一个宝藏。”
楚绵接过纸张,打开一看,是一张手绘的地图,上面标注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路线。
“雇佣金多少?”
楚绵问道。
姜槐眼中闪过兴奋:“一个亿。”
楚绵挑了挑眉:“哟,这个雇主倒是大方。”
她仔细研究了一下地图,点点头,“这个任务接了。”
姜槐松了一口气:“多久能出发?”
楚绵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急切,眼中闪过探究:“怎么这么着急?雇主给任务截止时间了?”
姜槐摇摇头,没有回答。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楚绵去开门,看到佣人端着精致的点心和茶走了进来。
“六小姐,三少爷让我给您和姜小姐送点心。”
佣人轻声说道。
楚绵点头没说什么,让佣人把东西放在茶几上,等佣人离开后关上门,给姜槐递了一块精致的小蛋糕。
“你不会是因为我三哥的事,所以急着想要离开京城去做任务吧?”
楚绵一针见血地问道。
姜槐咬了一口蛋糕,别扭地说:“我才没有。”
但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
楚绵看着姜槐这副模样,心中暗暗叹息。
这两个人明明互相喜欢......
正在楚绵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楚绵接起电话:“嗯?”
“傅蕴出事了。”
电话那头,傅靳年声线低沉,“他的情况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