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铭又失控了,倏尔立眉怒吼,
“做你的春秋大梦!”
苏苡安抬手就在他的头盔上弹了一指,慢条斯理道,
“前夫哥,说好的心平气和呢?
二十好几的人了,情绪怎么这么不稳定。
如果比谁的声音大就能解决两国间的问题,那还要军队干嘛?”
萧北铭掀起眼帘,愤愤地看着她。
女人一脸漫不经心地笑,仿佛她不在乎这世上的任何人任何事。
过去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可以一笑而过,真是令他火大。
萧北铭阖眸,隐忍了几许,免得自己看起来,像是输不起的样子,被敌人看了笑话。
苏苡安又继续说,
“一日夫妻百日恩,看在咱们过去的情分上,我也不会让你吃亏。
我不仅可以归还你的八千镇北军将士,还可以跟你签订一个十年的停战协议,你考虑考虑。”
北疆十年的停战协议,对萧北铭来说,是一个莫大的吸引力,可是,对方是个毫无信誉可讲的骗子!
她一张嘴就会说漂亮话而已。
再说,他们过往的种种,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哪里来的什么情分?
萧北铭咬碎了后槽牙,从唇齿间挤出压抑了愤怒的嗓音,
“你是个骗子,我和你,没有情分!只有仇恨!”
苏苡安耸耸肩,围着他的椅子慢悠悠地转圈,
“非也非也,除了仇恨,还有利益纠葛呢。
我听说,你在南疆那边已经打赢了。
两代南离皇多年的筹谋,就此分兵太可惜了。
你若是执意跟我开战,南离现在不具备两线开战的能力。
当南离北疆南疆都深陷战争的泥潭,南离可能就要面临亡国之祸。”
萧北铭立眉,
“你少在这里做春秋大梦!胡说八道什么!城外有十万大军,明日,就能把你踩成泥!”
苏苡安又在他的正前方站定,轻蔑地笑笑,
“前夫哥,你清醒点吧。
我看起来,有那么弱不禁风吗?还踩成肉泥?要知道,我打败你的一万镇北军,只用了一千府兵加五千老弱病残而已。
你想把我大卸八块,你自己浑身都是使不完的牛劲儿。
但是,你的那些兵,可是一路长途跋涉而来,人困马乏,不堪一击。
我现在,可是有完完整整的玄铁营在手,我敢说,我只要略微出手,你的十万大军,半数都要为国捐躯了。”
萧北铭沉默了,因为,护国公主的实力摆在这里,此言,不是危言耸听。
可是,对方是个骗子啊!
她完全可能要去了东西,再跟他开战。
“我凭什么信你?”
苏苡安幽幽道,“因为,咱们睡过。”
萧北铭又被刺激到了,不顾体面地暴躁了起来,
“你闭嘴!闭嘴!无耻之徒!”
“嘘~”
苏苡安唇前竖起中指,微微躬下身,视线和他保持平齐,眼神嘲讽又充满了危险,
“前夫哥,你冷静点,不要这么狂躁。再跟我吠一次,我就要给你治一治毛病了。”
萧北铭不想喝她的真话药水,也只好强压怒火,隐忍着心中的痛楚和焦躁,安静了下来。
苏苡安又挂上了一脸云淡风轻的浅笑,轻言细语,娓娓道来,
“前夫哥,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眼下,咱们有共同的利益,为何不能把旧怨放一放,好好谈谈合作呢?
我身为护国公主,任务是为北幽开疆拓土,但是,我不爱打仗,你给我五座城池,我这边,好对北幽朝廷有个交代。
你那边,也不用两线作战了,北疆安定了,你可以安安心心吞并百越。
一旦百越打下来,大大小小一百多个城池呢。
现下,你付出的这五个城池的代价,根本就微不足道。
何必为了赌一时之气,非要跟我拼个你死我活,赌上亡国的风险呢?
我的脑袋就长在我的肩膀上,又跑不了,你想来摘,也不差这一时啊。”
萧北铭想刀一个人的眼神也藏不住,
“你是个骗子,说话从来不算数。怕是我前脚一走,你就要带兵大举进犯我北疆了。”
苏苡安苦笑出声,
“我大举进犯你的北疆?我还不想这么早为国捐躯呢。
乌二一枪杆子过来,把我扫下了马,右臂拍得粉碎性骨折,震得我大口吐血,五脏六腑都受内伤了。
高升又从身后捅了我一刀,把我捅了个对穿。
我现在就剩半条命了,不休养个十年八年都养不好。”
萧北铭不语,只是危险地眯起眼睛看着她。
苏苡安领会了他的意图,忙道,
“前夫哥,我劝你不要妄图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你现在跟我开战,即便我战死了,我的副将们可都还在呢。
光是申屠将军一个人,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他们会谨遵我的遗命,拖着你两线作战,战到你亡国为止。
现在你我停战,是双赢的选择。
等你解决了百越的问题,我这边也养好了身体,咱们再上战场一决生死,如何?”
萧北铭思忖了片刻,现下他最担心的问题,他若不同意换俘,她一定会杀了他的八千镇北军的。
不管她其它的话是真是假,现在必须先把那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镇北军换回来再说。
思及此,萧北铭开口道,
“粮草和萧晏可以给你,城池,你想都不要想。”
苏苡安微微一笑,
“那好啊,镇北军的活人我可以给你,至于乌二将军的头颅,你想都不要想,我要天天拿他的头蹴鞠玩。”
“你敢!你这个毒妇!”
萧北铭又失控地吼了起来。
苏苡安不以为意,
“我有什么不敢的?更过分的事,我这个毒妇都做得出来。
能不能给乌二将军一个完整的尸体,就看你能不能舍得那五座城池了。”
萧北铭眼眸湿润了,声音哽咽,
“将军可杀不可辱,你怎么能如此对他,还有脸跟我谈情分……”
苏苡安忍住了喉头哽咽和鼻尖的酸楚,强做一脸轻松笑,
“你在说什么不过脑子的话?
若是那日在战场之上战败的人是我,可不只是被斩首祭旗那么简单。
你们镇北军所有的人,都围着我一个人砍,他们都想把我撕碎。
我若战败了,将不会留下一块完整的尸骨。
战场之上,输赢各凭本事,若那日我被撕碎了,我只会恨自己的无能,而不会去怪敌人太强悍。
你不能用圣人的标准要求我,我只是一个军人,还是一军统帅。
战场之上,我只对我方将士的生死负责,对我方的胜利负责,照顾不了你的个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