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大院门口时,新晋二大爷闫埠贵正拿着笤帚装模作样地清扫门前的雪。
其实那点雪花根本不用扫,他多半是刚被王主任或者其他邻居“点”了,出来做做样子,也顺便瞧瞧院里的动静。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瓶底厚的眼镜。
“哟,方院长,回来啦?天儿可够冷的……”闫埠贵堆着笑脸打招呼,目光习惯性地扫视,当落在一身崭新呢子大衣、围着鹅黄围巾、戴着同色毛线帽、脚蹬新皮鞋的陈妙妙身上时。
他那双小眼睛瞬间瞪圆了,剩下的客套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嘶......”闫埠贵下意识吸了口凉气,手里的笤帚差点没拿稳。
这套行头!百货大楼的高级货!那呢子大衣的款式,皮靴的光泽……这得花多少钱?!
怕是比自己几个月工资还多!
他心里飞快地估算着价钱,一股酸溜溜的味道直往上冒,脸上却硬要挤出更灿烂的笑容,语气夸张地赞叹:“哎呦喂!瞧瞧咱们妙妙姑娘这身儿!啧啧啧,可真……可真精神啊!这一身儿,得好几十块吧?”
“还行,孩子过年图个喜庆。”方别淡淡一笑,无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脚步未停,“闫老师扫着,我们先回了。”
“哎,哎,您慢走,慢走……”闫埠贵讪讪地应着,目送三人走进院门。
直到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低头看看自己洗得发白、袖口起毛的棉袄,又是长长地“啧”了一声,摇头晃脑地继续他那没啥意义的扫雪动作。
心里想的却是:这方院长家底是真厚实啊……唉!人比人气死人!
中院静悄悄的,各家的烟囱正冒着袅袅炊烟。
三人回道家门口,方别正掏着钥匙准备开门。
陈妙妙却忽的喊了一声:“妈,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把钥匙插进锁眼的方别和正帮陈妙妙摘围巾的乐瑶闻言,都立刻转过身。
只见中院通往傻柱家的廊檐下,元雅正掀开门帘走出来,秦京茹还在门口笑着说了句什么。
一转头看见他们三人,元雅脚步顿住,目光瞬间锁在了焕然一新的女儿身上。
元雅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头发简单地梳在脑后,眼神中带着惊异和难以言喻的复杂。
陈妙妙已经快步小跑迎了上去,“妈,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打开门口,方别和乐瑶也走了上去。
这时候,站在屋檐下的秦京茹解释道:“元大夫下午就来了,当时我看她站在方院长你们家门口,我就知道元大夫是来找你们的,我也不清楚方院长你们啥时候回来,所以我就冒昧把元大夫请回家里坐会儿。”
“京茹,谢谢你了。”乐瑶道了一句谢。
方别也冲着秦京茹点了点头。
也不枉他对何雨柱的照顾,这些小事上,秦京茹还是做的十分到位的。
打完招呼,三人变成四人,回到了家中。
方别招呼着元雅坐。
元雅却像是没听见方别的话,她目光紧紧盯在女儿身上,从头到脚,又仔细看了回去。那件剪裁合体的米色呢子大衣在昏黄的暮色下显得格外贵气,枣红色的羊毛衫领口微微翻出,深灰色的灯芯绒长裤衬得双腿修长笔直,脚下那双锃亮的小皮鞋......
这一身行头,让她几乎不敢认这是自己的女儿。
她没有像陈妙妙预想的那样露出高兴的笑容,反而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难以置信。
她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大衣的料子,光滑细腻,又摸了摸裤子的纹理,结实厚实。
“这......这是......”元雅的声音有些发紧,她抬起头,目光在方别和乐瑶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乐瑶脸上,带着明确的疑问,“你给她买的?”
她的语气没有责备,却也不是喜悦,更像是......难以言说的复杂。
乐瑶见状,上前一步,自然地接过话头:“师姐,你别怪妙妙。今天不是休假嘛,方别说带妙妙出去玩玩散散心,想着快过年了,小姑娘又长个儿了,是该置办身新衣裳。我们自作主张带她去了趟百货大楼,挑了这套,妙妙一开始还说太贵了,死活不要呢,是我们硬让她穿的。”
方别也笑着附和,“是啊,师姐,妙妙挺懂事的,这点钱不算什么,孩子喜欢,穿着好看就值了,你看,是不是挺精神的?”
方别和乐瑶的话,让元雅心里感动,再看着女儿那带着期待,又有点儿紧张的眼神,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动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更多是释然和感激。
“太让你们破费了......”
元雅的声音带着点感慨,伸出手,这次不是触摸衣物,而是轻轻抚过女儿因为紧张而微微低着的头顶,动作很轻很轻,“这丫头傻人有傻福,跟着你们这些天也......”
元雅话语朴素,却蕴含了千言万语,那是方别和乐瑶对女儿视如己出的关爱。
陈妙妙见着元雅没有责怪,也就顺势说道:“妈,你还没说你今天忽然来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元雅没好气的瞪了眼陈妙妙,“你师叔他们俩疼你,你这丫头一点儿也不懂事儿,明天就是他们的婚宴,多少事要忙,还让他们带你出去玩,太不懂事了。”
陈妙妙这下子明白了,“哦——你是来接我回去的?”
“你说呢?”元雅再次瞪了眼陈妙妙。
乐瑶笑着解释道:“师姐,这你可就错怪妙妙了,方别和我的婚宴,家里长辈都已经安排好了,没什么需要忙的,就拿方别的话来说,明天我们俩就只管吃自己的席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