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兰蕊准备好了香烛纸钱,跟在榕宁的身后,来到了玉华宫后面的园子里。
经历了之前萧家的血腥屠杀,宫廷里顿时少了很多人。
加上深秋时节,夜晚的秋风更加的冷冽,倒是让这满是枯黄的园子越发显出几分萧杀之气。
榕宁缓缓弯下腰来,将女儿宝卿公主的牌位放在面前,接过了兰蕊手中的纸钱,小心翼翼点着了。
榕宁还未说话便是满脸的泪水,她低声呢喃道:“宝卿,都是娘的错,是娘牵连了你,娘说过害你的人,娘一个都不会放过。”
“如今那些人已经下了地狱。”
“我的女儿,希望你在往生路上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再也不必遭受此等苦楚……”
榕宁哽咽的有些说不下去,一边的兰蕊满脸的泪水,将纸钱递到了榕宁的手中。
主仆两个跪在那里也不说话,一阵风刮过,将烧成灰烬的纸钱聚成了一个漩涡,陡然飞向了半空。
榕宁抬眸看向了那些飞旋而上的灰烬,像是一只只黑色的蝴蝶。
难不成是她的宝卿终于了却尘缘,投胎往生世界了?
又一阵冷风刮过,深秋的风圈起园子的枯叶,倏忽飞旋。
兰蕊忙将榕宁扶了起来,又将披风罩在了她的肩头,紧了紧披风的带子。
“娘娘,如今公主殿下大仇得报,娘娘也了了这一桩心愿。”
“时候不早了,娘娘该回去了。”
榕宁点了点头,搭着兰蕊的手臂回到了玉华宫。
主仆两个的身影在风灯晕黄色的光影中缓缓远去。
萧家垮台的一个月后,宫城终于又迎来了一件喜庆的事情。
景丰帝的妹妹,长公主萧乾月同靖北侯的好事也来了。
作为靖北侯亲姐姐的宁妃娘娘,自然在这一桩喜事中,少不得要担些责任。
萧泽将沈凌风赐婚给了长公主,这件事情他自己也觉得对不起沈凌风。
故而萧泽想法子弥补,极为重视。
萧泽甚至决定在长公主与靖北侯举行婚礼的时候,他准备带着王皇后还有宁妃亲自去公主府主持婚事。
这可是大齐一朝闻所未闻的事情。
可见皇帝对自己妹妹和靖北侯的喜爱和重视。
整个大齐各个世家大族,有谁能得如此殊荣?
谁家亲事是帝后亲自主持的?
萧泽又给了宁妃恩赏,允许刚回京城的沈老爷和沈夫人到玉华宫觐见宁妃娘娘,允许沈榕宁和自己的父母团聚。
距离上一次风波已经过去将近半年的时光,榕宁都未曾见过自己爹娘。
此时榕宁急急迎出了玉华宫,远远看到了老两口颤颤巍巍站在了玉华宫外的宫道上,她眼眶顿时红了。
“爹!娘!”榕宁忙扑了过去。
沈老爷带着沈夫人,齐刷刷朝着榕宁跪了下来行礼。
榕宁顿时慌了手脚,忙将二老扶了起来。
“这可如何使的。”
榕宁心头一阵阵发酸,发现似乎一夜之间爹娘的头发越发白的厉害。
上一次的变故让沈家元气大伤,榕宁一直以为最伤心的是自己,却不想与她同样伤心欲绝的是两位老人啊。
他们曾经看着牧流萤嫁进了他们沈家,流萤那个孩子端庄善良,又怀了他们的小孙子。
不曾想竟是一尸两命惨死,夫妻两个比谁都清楚,可胳膊根本扭不过大腿。
他们沈家也扭不过皇帝的权威。
此番丧妻半年后,儿子就准备续弦,续弦的竟是长公主萧乾月。
沈夫人更是憔悴的厉害。
她和自己的夫君已经晓得他们收留的凌花嫂和她的儿子,害死了他们的外孙女。
不曾想沈家二房的这位少夫人,居然这般心狠手辣,恶毒无耻。
沈夫人死死抓着榕宁的手:“女儿,都是娘的错,是娘害了你,害了你啊。”
沈夫人哭得泣不成声。
榕宁又是心头悲痛万分。
绿蕊这些日子也养好了身体上的伤,带着宫女将提前准备好的茶点端了进来。
此时她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沈夫人,上前一步端端庄庄行了个礼,随即浅浅笑道:“沈夫人请喝茶。”
“娘娘这些日子怀了身孕,倒是更喜欢这苦丁茶,是败火的。”
“虽然秋天了,却也容易上火,干燥的很。”
一句话恰到好处的提醒沈夫人,娘娘如今是双身子的人,若是再提起过去那些伤心的事情,难免会伤及娘娘的身子,到时候那罪过可就大了。
沈夫人忍住了心头的泪水,抬眸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沈夫人忙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缓缓笑道:“当真是佛祖保佑我的儿,又怀了身孕,这一次一定要小心才是。”
榕宁笑道:“您放心,女儿会小心的。”
绿蕊和兰蕊收拾妥当退出了内殿,沈榕宁又和自己的爹娘说了一会儿话。
沈老爷忙岔开话题道:“钱家当真是好人啊,将我和你母亲照顾的很好。”
“吃穿用度都是很讲究的,咱们沈家算是欠了钱家天大的人情,以后得报答才是。”
榕宁点了点头,她欠着钱家和纯贵妃的恩情,这辈子都报不完的。
下辈子当牛做马,她也心甘情愿。
沈夫人脸色微微一变抬眸看向了自家女儿问道:“你弟弟的亲事……”
她顿了顿话头,倒是说不下去。
儿子在东大营练兵都没有回沈家来。
他们之前跟着儿子来到了京城,先是住进了将军府,如今竟然是靖北侯府。
院子一个比一个大,住的屋子一次比一次华丽,可却发现儿子女儿都与小时候不一样了,陌生的厉害。
榕宁晓得自己的父母就是老实巴交的农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所以关于牧流萤的死,她没有详细同父母讲出来。
她即便是不说,沈家夫妇也觉察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沈夫人看着女儿问道:“你弟弟当初同流萤的感情甚好,这才半年之久便要另娶。”
“这倒也罢了,他如今做了靖北侯,那么大的侯府总得有个女主人管着才是。”
“可是怎么就做了驸马?皇亲国戚是咱们沈家高攀不起的呀。”
榕宁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